方源再次出來的時間有些晚了。

這個確實是個沒辦法的事情，洞窟中黑暗，方源又沒有帶任何關于計時的東西。

或者說，根本沒有必要。

學堂的家老倒是很開心，方源終于犯了一次錯誤，必須狠狠懲罰，樹立自己的權威。

學堂家老早就心中就對方源，產生了一股淡淡的厭惡感。

之前方源搶劫班內同學，家老們可以接受，這也變相的可以激勵班內的學子去戰勝方源。

但結果卻和家老們設想的并不一樣。

方源竟然從來沒有輸過，這就不合適了。

長期以往下去，方源不可戰勝的形象，就會確立。

給其他少年心中留下陰影，讓他們從最初就對自己的拳腳功夫不自信。這是學堂家老絕不想看到的事情。他需要方源來促進學員們進步，但他不想方源徹底磨滅了學員們的戰斗激情。

學堂家老想看到方源的失敗。

方源一旦失敗，他在前期樹立起來的不可戰勝的形象，就崩塌毀滅了。

與此同時，就喚醒了其他學員們的戰斗激情。并且挫折之后，更能塑造他們百折不饒的戰斗意志。

作為師長，自然是喜歡聽話乖巧又聰明的學子。討厭那種不守規矩，調皮搗蛋的壞孩子。

但學堂家老執掌學堂多年，經驗豐富至極，看到無數的學員。其中有乖巧得不得了，唯命是從的。也有一天到晚單闖禍，總是違反紀律的。

學堂家老早已經做到心如止水，一視同仁。并且同時，他將“為人師表，有教無類”八字，刻在自己書桌的右手邊角，作為座右銘。但他從未對一個學生，產生如此的厭惡。

方源骨子里藏著一種傲慢。從根本上，他就不把師長放在眼里，還會針對師長所說的話公然反駁。

其實當眾反駁師長的現象，往屆也常常發生。但是那些孩子，總是有激動的情緒。不是逆反心理，就是憤怒，桀驁等等。

學堂家老清楚得很，情緒越激動的少年，就意味著他們心中越恐懼。

但是方源沒有，他心中沒有一丁點的恐懼，似乎已經看透了學堂的把戲。

他一臉的冷漠，就算是下了場，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敬畏！

不對家族產生敬畏的人，就算是培養出來，怎么能夠為家族所用？

現在方源犯了遲到的錯誤，他怎么可能輕飄飄的就放過呢。

而方源的態度今天也很奇怪，無論學堂家老說什么，方源沒做其他辯解，而是沉默的表示接受。

看著方源的今日異于往日的態度，學堂家老很滿意，認為自己的訓誡起到了效果。

處罰完了方源之后，學堂家老繼續起了他今日的授課。

作為學堂家老，他執掌學堂多年，經驗豐富至極，輕松的就帶動起了課堂內所有人的情緒。

“還真是個熱血天真的年齡啊。”方源坐在座位上，平靜的看著其他人的反應。

所謂的榮耀，不過是上位者要調動下屬積極性的價值觀工具罷了。究其根本，只是一層虛幻的光環，有個屁用。

這就是方源的態度。

任何的組織都是這樣。設立高低位置，明確晉升法度，讓組織中人從低位不斷地往上爬。因為追逐利潤是人之本性，而權位常常使人產生自己高人一等，自己活著比常人更有價值的錯覺。

權利二字，就像是吊在毛驢前面的胡蘿卜，人們的欲望被它激發，一個個的人為此不斷鉆營。爬上一層位置，還有更高一層。殊不知，在鉆營的過程中，他們的勞動力被壓榨，產生的價值被上位者剝削。

一切的組織，只要有統屬關系，都是為上位者服務的。所謂的獎勵就是一根最小的胡蘿卜，引誘其他人陷入家族的體制之內。而上位者為了防止下位者洞察這個真相，常常統一價值觀，明確榮耀、功勛等等概念，設立高低權位、不等稱的福利，或者動用宗教來統治人心。

任何組織都不過只是表象，真正的根本只有兩個字——資源。

方源會在這里鄙視學堂，無非是元石對他來說并不是最迫切的了。

蠱師對元石趨之若鶩，那是因為他們只有一種選擇。

方源可不是，但方源絕對不會這種態度放在羽化門中，放在那些長老身上。第一，他沒有能掀桌的實力，況且，羽化門有他需要的資源，他自然就要做那個為宗門奉獻一切的狂熱分子。

什么？你覺得方源的行為前言不搭后語。

抱歉，臉皮這個東西，方源是可以一點都沒有的。

方源想到了人祖傳中的那個關于規矩的故事。

當人祖不知道規矩的時候，就在黑暗中摸索。有時候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弄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有的時候，又一片廣袤，陷入迷茫，毫無方向和目標。

只有當人祖知道了“規矩”，道破了規矩的名字，黑暗這才豁然消失，人祖迎來光明。

曾經的方源又何嘗不像是人祖一樣不懂規矩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就像是這句話一樣，天地是個大棋盤，萬物生靈都是棋子，按照各自的規矩在運行。四季時節有規矩，春夏秋冬依序循環，人自然也有規矩。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規矩，每一行業都有行業的規矩，每個社會群體都有各自的規矩。只要洞徹這其中的規矩，就能旁觀者清。去黑暗而得光明，在此中周旋，而游刃有余。

強大可以憑借，弱小也可以利用。

“我是棋子，但我也是執棋者。”

精通規矩，就能居高臨下，目光洞穿繁蕪世事。或抽絲剝繭，或一針見血。

方源很久沒這么老實的聽完一天的課了。

在學堂家老宣布可以下課后，方源站起身來，向著外面走去。

雖然方源這次被處罰了，但過往儲存的威名仍舊讓他周邊五步的范圍的人自動三成了一個圓。

學堂家倒是無所謂。

方源的態度改變了，那就意味著自己的推動起效果了。反正方源還小，時間也長，總會讓他歸屬家族的。

黑暗是規矩的黑暗，光明是規矩的光明。

而重生的魔頭已在光明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