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是二皇子的生辰,他的生辰只和太子差了一日,宮人人人議論,是他的命數(shù)壓了太子一頭。
這日天光晴好,云酥去浣衣局拿洗好的干凈衣物時,聽人說二殿下在御花園中擺下宴,那叫一個大排場。
她垂著眼睫,恍若未聞,抱著舊衣物才回到冷宮中,抬起眼眸,便見到一名面生的公公,正冷著臉望向坐在窗前的太子。
“太子殿下,”那名公公頗有些盛氣凌人地緩緩道,“二皇子殿下相請,是給您面子,讓您也去宴會上聚一聚,您可不要不識好歹呀……”
云酥的指尖便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是壓抑的憤怒。這哪是什么“請”,分明是威脅。
“你……”她一時沖動,放下衣盆想要上前理論,卻被青年一把攥住纖細的手腕。
她抬起眼眸,望見他垂著眸子,平靜無波地低聲開口。
“我跟你去。”
宴會就在花園里的湖心亭中舉辦,四周有曲廊可通,設(shè)著搖搖曳曳的紅色輕紗,配上霏霏樂曲聲,一切都顯得那么紙醉金迷。
這時刻,青年邁出腳尖,步入亭中。
坐在主位上的少年一身緋色薄衫,被他穿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來。
身旁有巧笑嫣然的伎子喂上一盞酒水,他就著對方的纖纖玉指,仰頭一飲而盡。有黃澄的酒水順著心口流淌下來,惹得美人輕輕發(fā)笑。
他懶散地,略顯撩起眼簾,落在來人身上。
目光卻掠過一身窮酸氣的青年,轉(zhuǎn)而落在他身后,那一道纖細的倩影上。
少女只穿著樣式簡素,甚至有些灰蒙蒙的宮裙,卻難掩裙衫底下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出塵妍麗的側(cè)臉。
他的眼眸深深地從對方身上瞥過,定定地落在一身窮酸卻仍能看出幾分清俊的青年身上。
“皇兄來了……”他說著,頗做作地抬起指尖,輕撫額角,“今日玩得太高興,差點忘了……皇兄是前幾日的生辰罷?”
傅知亭不語,對方也不需要他說些什么,拿起酒盞,有宮人上前,斟滿一杯,他伸手,遞到他跟前。
“這一杯,便算是皇弟的賀禮了。”
什么賀禮,做出如此盛氣凌人的模樣,顯然是要奚落他。
“不必,”傅知亭語氣低淺道,“心領(lǐng)了。”
“皇兄——”少年瞇起眼眸,云酥悄然抬眼,發(fā)覺他的雙眸像極了野狼,“是不給皇弟面子?”
青年低聲卻平和地道:“有如此多賓客陪皇弟尋歡作樂,想必也不缺我一人。”
“他們哪有皇兄有意思?”少年輕笑出聲,指尖酒盞愈發(fā)湊近些許。青年不愿與他起正面沖突,緩緩后退,對方卻毫不留情地逼近,在他耳畔悄悄吐出一句話。
話語太輕了,云酥沒聽清,便見青年的眼眸輕輕一顫,隨即緩慢地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回去的路上,傅知亭一直沉默不語,云酥以為他心內(nèi)不好受,也沒有開口打擾。
直到即將走進冷宮門時,對方卻陡然輕拽住她的袖擺。
她回眸,不明所以。
“這些日子都不要到處亂跑。”她聽見青年啞聲叮囑道。
這可能也是擔(dān)心二皇子會欺負他的人,云酥鄭重地輕輕點頭。
她沒聽清楚的那句話是。
“若你不喝,我便讓她喝……你這小宮女,可怪水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