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酥繞過那些慕名而來看她的人,走上三樓回廊的盡頭。
這面墻上掛著一幅作品,有陽光如浮光躍金般灑落于其上,襯托得畫中男人的眉眼愈發矜貴,猶如神明般遠在云端。
云酥注視著這幅畫,緩緩向前走去,卻發現此間已經有人發現了這幅作品。
“云酥小姐。”
那人轉過頭來,似乎是云酥曾經在電視新聞上見到過的商業大佬,對方指向那幅畫,贊不絕口。
“我認為,”他娓娓道來,“您這里所有的展品加起來,也沒有這幅有靈性。”
“它似乎……是由您真切的愛意濃縮而成,讓我一看到,就覺得很吸引人。”
云酥抬起指尖,輕撫了一下微微有些發熱的臉頰。
果然是商業大佬,眼光很毒辣。
這時,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笑,她扭過頭,便見到一身白衣長褲,立在屏風后的男人。
傅知亭抬手,朝她晃了晃手中拎著的飯盒。
云酥小小地瞪他一眼,轉而聽見那位客人的詢問。
“云小姐,請問這幅畫,您賣嗎?”
云酥抬起眼眸,落在畫中人那雙柔情蜜意地注視著自己的淺琥珀色眸子里。
“不賣,”她輕聲開口,“他是我的無價之寶。”
傅知亭知道她今天事忙,畫展開業,顧不上吃飯,于是特意送過來。
二人挑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并肩坐在小花園里的長椅上,飯盒一打開,云酥便忍不住把腦袋湊過去。
今天的便當是她愛吃的白灼蝦和海帶排骨湯,蝦把殼剝掉,排骨也煮得酥軟,讓她吃起來毫不費勁。
“話說回來,”她一邊咬著排骨,一邊眨巴著眼眸好奇問道,“你整天往我這跑,公司的事情都處理了嗎?”
傅知亭微微磨牙,伸出指尖輕輕捏她的臉頰肉,裝作抱怨道:“還不是咱們大畫家,連我這個男朋友都快遺忘了。”
云酥躲開些,睜圓了一雙眼眸,“我?我怎么敢呀。”
這時,卻聽見身后傳來一道腳步聲,轉頭看向來人。
眉眼有些熟悉,云酥唇瓣邊蘊含著的笑意淡去些許。
是云禮生。
“小酥啊,真是意想不到,”云禮生此時看著她的眼眸,盛滿了關懷與欣慰,“你竟然能有如此能耐……咱們父女也很久不見了,我請你吃飯。”
云酥卻陡然打斷了他熱切的話語,“沒有很久。”
云禮生看向她,神色有些莫名起來。
云酥抬起臉看著他,輕嘲地一笑。
“我們不久之前才見過的,父親,是你不要我再找你。”兒時的那些美好的記憶,如今想來,竟然像是從別人的父親那里偷來的父愛。
令她只要一想起,便覺得作嘔。
云酥獨自坐在長椅上,默然地望著窗外一株梔子花出神。
身后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怔忡扭過頭,便見到傅知亭溫和的側臉。
“走吧,太陽都快落山了。”
她抬起眼眸,落在窗外朦朧的晦澀陽光里,伸出指尖,那一點柔柔的光芒落在掌心,她縮起指尖,卻又什么也沒抓住。
眼前似乎又迷迷蒙蒙浮現出剛才云禮生陡然變色的臉。
“不孝”、“不懂事”之類尖刻的字眼被他用在自己身上,像是一根細細的針,戳在她心口。
這時,眼前一暗,她的指尖被一只溫暖的手掌握住,云酥抬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男人輕輕彎唇的溫柔眉眼。
“別想那么多了,”他向來是極其懂得分寸的人,對于她的私事并不過分干涉,只是輕聲道,“大畫家要吃得飽飽,才能創作出更多作品,名留青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