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封從國內寄過來的信。
云酥即將出門之前,聽見了樓下郵差把信封丟進郵箱里的聲響,“叮鈴”一聲。
她趴到窗口前看了一眼,隨即披上外套,拿上包包,裙擺隨著步伐起舞,在空中打了個轉。
她飛快地跑下樓梯,來到房屋門口的郵箱前,把手伸進去。
那是一封淡藍色的信,她把它舉起來,和今天意國小鎮澄藍色的天空是一種顏色。
這個年代了,大概不會有人再一字一句地寫信寄給記掛之人。
可當云酥把信紙拆出來,眸光觸及紙上有力的筆跡時,不由得輕抿了下唇瓣。
寫的也不過是些小事,比如前幾天讓人去探望了云酥的母親,那座房子已經買下來了,正在準備裝修,問她喜歡什么風格。
事無巨細,連她喜歡的床頭柜是什么形狀都問到了。
云酥一點也不覺得煩躁,仔仔細細地一行一行讀下去。
直到最后一句話。
“真想給你做頓飯?!?
云酥頓住腳步,瞬間有些被擊中了內心。
異國小鎮上,想要吃到中餐,還真有些難度。她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嘗過中餐的味兒了。
“噔噔?!?
前方忽然傳來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響,她抬起眼,便見到許久未見的年輕男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恰當的深色西裝,眼眸璀璨若星子,指間拎著一袋東西,不知道是什么。
陡然間的重逢,倒讓云酥怔住了。
直到回到她的小出租屋里坐下來,她才有種,傅知亭真的來到自己身邊的切實感。
他帶來的那一大袋都是各種食材,云酥簡直都不知道他是從哪里買到的。
傅知亭慢條斯理地挽起袖角,動作利落地把魚肉切成薄片,再慢慢處理各種佐料。
云酥就搬把椅子,乖乖坐在廚房門口,看他操作。
她手里捧著他給的蘋果吃,咬一口,嘎嘣脆。
“你怎么突然過來了?”她問。
“因為想你了?!?
平平淡淡的回答,卻讓她呆滯一瞬,手中的蘋果差點掉到地上。
復合之后,云酥發現他說起話來愈發坦蕩直接。
肉被嫻熟地悶在鍋里,很快,他墊了塊毛巾揭開鍋蓋,誘人的香氣四散開來。
一碗皮肉油汪汪而滋潤的紅燒肉被端上餐桌,和其他的中餐擺在一起。
云酥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紅燒肉,咬下一口,細膩的甜咸滋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她伸出大拇指。
傅知亭于是也彎起眉眼,給她夾菜。
天色見晚,小鎮的夜晚來得很快,靜悄悄的,只有夜空中的星子和地上昏黃的路燈交相輝映。云酥把畫室里的畫都拿出來給他看,二人縮在沙發上,共用著一條毯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我最喜歡這幅?!蹦腥颂鹬?,指間攥著一張畫紙,紙上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玫瑰花海,一名少年半蹲于其中,摘下其中一枝玫瑰。
他的眼眸,深情地望著這唯一屬于自己的玫瑰。
云酥于是也會心一笑。相愛的人都是心有靈犀,她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所想的也是傅知亭。
“我好像還沒有給你畫過畫呢?!彼蝗话l覺,靈感總是乍然顯現,于是跳下沙發,去找來紙筆。
男人就那樣平靜地坐在沙發上,姿態放松,笑眼含情地望著她。
一切都縱容。
她筆尖落下一點痕跡,隨后如有神助一般,緩慢地在空白上渲染開場景,一點一滴,傾注入心血。
等到落下最后一筆,她才被垂至地面的紗幔后透出的光芒刺痛眼眸,恍然回神已經是次日早晨了。
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肩頭卻靠進一個溫熱的懷抱中,男人伸出修長的指尖,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幅畫。
畫中,是一位年輕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抬眼望過來的畫面,場景描繪得并不細致,云酥向來不擅長人物的,這幅畫中的男人,卻俊美靈動得栩栩如生。
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眸,如同在像畫外人傳遞著什么濃烈的情意。
“很漂亮?!彼犚妼Ψ筋H認真地給出評價,隨后輕笑了一聲。
二人之間靠得太近,他呼吸時噴灑出的熱氣呼在她細膩的脖頸間,使得云酥心底生出些微的不自在。
“這副畫,”傅知亭問她,“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