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酥抬起眼眸,是一身整潔的傅知亭,此刻眼眸低垂,正安靜地落在自己的腳踝處。
剛才絆倒她的是一顆才長出來的小筍,云酥忿忿地拍了那筍尖一下。
便見到男人在她跟前蹲下身,伸出勻稱的指尖,輕輕撩起她的褲腳。
云酥為了方便爬山防毒蟲,特意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毒蟲沒防到,她自己反倒吃了苦頭。
淺藍色的褲腳處緩緩浸潤開一團殷紅色的痕跡,看得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痛苦。
男人試著撩了一下,看了一眼褲子底下的肌膚傷勢,緊皺起眉心。
“要剪開褲腿。”
云酥雖然怕疼,卻也明白眼下不得不為,閉了閉眼。
“你剪吧。”
傅知亭在大學期間就參加了徒步旅行社團,進山來隨身攜帶了一些工具。他垂下眼睫,長而卷翹的睫毛如小扇子般打在眼下,他一點一點,極其細致地沿著傷口剪裁。
云酥說忍就可以忍,每當觸碰到傷口時,便會咬牙咽下痛呼。
“其實可以叫出來的,”男人眼眸也沒抬一下,嗓音卻溫和地勸她,“有研究表明,感受到疼痛時叫出來可以減緩疼痛。”
云酥抿了下唇瓣,不知他是何時留意到的。
想要減輕疼痛也可以轉移注意力,云酥把眼眸落在他手上。男人的手生得很好看,肌膚細白,骨節分明且修長,拿著器具消毒時的指尖很穩,一點也沒抖。
她忽然想,要是當年他學的是醫,不知會迷倒多少小迷妹。
等到他有條不紊地將傷口用繃帶包扎起來,云酥才有點別扭地對他道了聲謝。
“謝謝。”
她抬起眼眸,這才恍然驚覺天色都有些昏沉了。
“天要黑了……”她勉力支撐起傷腿,忍著痛催促道,“我們快下山吧。”
“先歇一會兒吧。”傅知亭收拾著東西,平靜地提醒她。
“我們應該是迷路了。”
云酥聞言,瞬間心口一跳,望向他,“你說什么?”
“你沒發覺,都沒有人說話的聲音或是腳步聲傳到這里來么?”他從登山包里取出一條毯子,抖開,輕輕罩到女人單薄的肩頭,語氣很冷靜,“恐怕是走到偏僻的地方了。”
就在這時,有一股涼風習習吹來,在這空曠寂靜的山谷之中,云酥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們發現少了人,明天一定會來尋找我們的。”
話是這樣說,可當傅知亭撿拾柴火燃起火堆,云酥裹著小毯子坐在火堆旁,抬眼望見黑漆漆的四周時,還是忍不住輕顫起來。
或許真是太寂靜了,她小聲開口:“我們來說說話吧……”
她隱約感覺到傅知亭的眼眸望過來,輕輕落在自己自己身上。
云酥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要跟前男友努力扯話題的一天,但還是硬著頭皮。
“你喜歡貓還是狗?”
回答出人意料,“都不喜歡。”
她略顯驚訝地抬起眼眸,沉默半晌,聽見對方低沉地說下去。
“我只養過一株茉莉,但是它走了。”
不是死掉了,而是離他而去了。
云酥垂下眼睫,籠在小毯子里面的指尖不由得地蜷縮起來,使她心尖微顫。
云酥在大一下學期加入了貓咪社團,社團的主要活動就是捉校園里的流浪貓進行絕育、喂食、鏟屎、找收養人。
周天正好輪到她值班,在拆貓糧的包裝時卻發現所剩無幾了,立刻給社長打電話。
如此富有愛心的社團社長卻是個不太靠譜的男生,當云酥站在學校門口等了兩個小時左右,對方打來電話,表示“臨時有事不能帶你去買貓糧了”。
雖然他反復表達了歉意,但在八月流火的烈日之下被炙烤的云酥還是很難擠出笑臉。
直到對方說“我請了隔壁登山社團的社長開車帶你去”,好歹有個解決方案,她勉強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