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雖然美好,但比起同齡周圍的90后的人來說,家里經歷的事兒也不算少的了。
為啥說經歷?一個人幾十年能有多少經歷?無非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多,人多了,事兒就多了,村兒大,姓兒多,人多,門戶就大,這些老話兒我以前也不懂,直到今天我能寫出來這么一大堆老話兒,也是我自己從沒想過的。
我上面有一個姐,比我大兩歲,但我從小都覺得她就像我的媽,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怎么照顧我。從小一直都覺得我爹是重男輕女,小時候從不記得他抱過我姐,也沒有抱過我,在街里當著外人就更不可能給個好臉了。小時候你去門兒上叫他吃飯,他連理都不理。但在很多次夏天乘涼的晚上,我耍賴裝睡從胡同口回家的路上,都經常是他背我回家,然后再背著我爬上梯子,上到家里的房頂上繼續乘涼歇著,直到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的,就聽見他一句“月,靜,月~下梯子回屋里睡覺。”我也會在人多的廟會上,在村里放大電影的馬路上,姐姐跟在旁邊,我騎在他肩膀上。
我哩小名叫月月,要是回了俺們村,你找我身份證上的名字打聽街鄉是沒人知道的,除非你可以說月兒是誰,俺們村東的都知道,村東只有一個月月,就是劉家老二家的二閨女,以前在我小時候你可以說是二狗家老二家閨女,現在已經不能這么打聽了,到了俺們村你得說,“月月家在哪呢?對,就是貴明家的老二閨女。”說起來感慨,你說人這一輩子能留下點兒啥?這才幾十年的功夫,爺爺那一代人就已經結束了,村口還是那個村口,廟兒還是那個廟兒,煙袋冒著同一股煙,老頭兒還是一堆老頭兒,他們時而低頭下棋,時而看看村口的車輛,說變也沒變,說沒變,又什么都不一樣了。
為嘛我說你打聽村東的都知道我,村西不是不知道,村西也有叫月月的,前街的是封月月,她家在大隊后面住著,封月月就叫這個名,她大名也是這個名。這個名兒說來也隨意,小時候聽俺媽說,這名是我姐給我取的,我從出生回到家本來叫了幾天二妮兒,后來俺媽說,覺得雖然長得不白,也不能老說黑妮兒黑妮兒,再越叫越黑了,誰知道呢!反正我姐說,現在我都不白,沒錯,我不能白,畢竟,白是她的資本,她只剩白這一點外貌可講了,噓,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她小時候這么跟我說過。
“二妮兒二妮兒”的就這么叫了幾天,臨到戶口也該上了,這時大隊的來了,“老二也生出來蘭,說嘛也沒用蘭,你家該罰的錢也罰了,總得給這超生的妮兒上個戶口吧!”大隊里的片兒長,俺大伯,俺親叔伯爺都在俺家外間歇著。“按說他是世字輩哩。”牛兒爺爺首先開口了,打破了片刻的沉靜。“那是小子,什嘛輩兒不輩兒的呀,早不興這個了!”葫蘆爺是個急性子。“你這話說哩不對。”“她是孫字輩哩般?”“挺管嘛吧,是這輩都占蘭”片長玉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