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凱旋時帶回一來歷不明的女子。

我好言相勸，卻被將軍指責小肚雞腸。

那女子羞憤離去，行蹤不明。

將軍將過錯怪在我身上，并對我實施了三年的折磨。

最后我含恨而終。

再次醒來，我重回及笄之日。

這次，我沒有選擇將軍，而是指向了他身后的那名男子。

1

萬物復蘇的春，埋葬了我的一世。

長達三年的折磨，讓我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

渾身的力氣像是一點一點被抽空，我變得愈來愈困。

這時，房間木門被打開，發出了陳舊破敗的吱呀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駐足，他說出的話冰冷而殘忍：「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

顧衍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利刃般穿透我的心臟，我虛弱開口：「為什么？」

我自幼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曾許諾一生一世永不負我。

哪怕當時父兄告誡我：「一生一世很長，暖暖可當真得想清楚了。」

我也義無反顧地嫁給他。

甚至，父親為了他能待我好些，將家里大半的產業都交予了他。

但他還是為了另一女子負了我，背叛了我的家族。

當我知道我的父兄因為他的污蔑而鋃鐺入獄時。

我恨。

恨我當時的輕信，恨我當時的愚蠢。

我怒目而斥，死死的盯著他，仿佛要將他抽筋剝骨：「我恨你，顧衍！」

顧衍聞言，面色一變，似是有些怨懟。

「是你先逼走的鶯鶯。」

我輕笑一聲，十多年的情誼終是敗給了一段露水情緣。

鶯鶯啊，穆鶯鶯，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樣了。

印象里，那似乎是一個極其溫婉的女子。

我的呼吸逐漸變得微弱，記憶如走馬燈一般浮現。

眼角不經意的滑落一滴淚。

那不是委屈。

而是因為太恨了！

2

「小姐，你怎么了？」

溫暖的日光籠罩全身，瞬間撫平了多年刺骨的寒意。

久別之感讓我一時有些恍惚。

因為這與長年陰暗潮濕的柴房大不相同。

我及笄之日，熱鬧非凡。

「這是害了相思病了，聽聞溫家小姐可是對我們顧將軍情有獨鐘。」

「幾日不見，如隔三秋。」

身后傳來幾個公子哥調侃的聲音。

若是放在以前，或許我會羞澀而不敢多言。

但時過境遷，如今我聽到這種話只覺得無比惡心。

因為一年后，顧衍出征西伐身受重傷，恰巧遇到了溫婉可人的穆鶯鶯。

穆鶯鶯相貌不凡，為了替他求藥，差點被山下村子里的無賴玷污了身子。

這可讓顧衍心疼不已，并承諾會娶她為妾。

「小姐別擔心，將軍定是近來有要事才沒來。」

「您與將軍青梅竹馬十載，將軍心里定是有您的。」

我扭過身，對小巧搖了搖頭，心里覺著可笑。

只怪當時年少，錯把悸動當真愛，遇人不淑。

「小姐。」小巧不知看到了什么，喜形于色，對我說道：「將軍來了。」

3

只見顧衍一身戎裝，大步流星的向我走來。

方才還在議論紛紛的人，此刻全都閉口不言。

有一說一，這時的顧衍待我還是不錯的。

他還聽不得別人對我品頭論足。

或許就是因為他虛偽的柔情，才會讓我上輩子對他淪陷。

以至于大家都認為，我們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佳人。

「暖暖，在說什么？」

顧衍用他自以為深情的目光看著我。

如果上輩子我沒見過他是如何對待穆鶯鶯的，也許我就真信了。

「沒什么，走吧。」

我率先離去，朝大殿的方向走著。

身后幾人看我這般模樣，紛紛不明所以。

而顧衍在看到我冷淡的態度之后，悄然攥緊了拳。

4

來到大殿，身著明黃錦緞之人端坐高位。

四周的人一同俯身作揖。

「平身。」

語罷，眾人才落座。

我走上前，恭敬一拜：「拜見皇上。」

皇帝笑了，然后一擺手：「無需多禮。」

我回以笑顏轉身退至右側，

緊跟著，顧衍一行人也進來行禮。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眼神卻不停在我和顧衍之間徘徊。

「今日是溫家女郎及笄之日，有何愿望盡可提來。」

此番情景，竟與上一世重合。

但不同的是，如今的我心境已大不相同。

皇上一言九鼎，話既說出了口，我自然無法相駁。

我抬眸望向顧衍，發現他正目含秋波的望著我。

那胸有成竹的模樣顯得十分不堪入目。

這時，我注意到了他身后之人。

相府公子，趙鉞。

上一世我與他的交集并不多，但讓我記憶頗深的是，他向來與顧衍不和。

他雖面如冠玉，一副柔弱書生的模樣，可話語間的針鋒相對每次都讓顧衍無言以對。

我移步上前：「多謝皇上恩賜。」

「臣女聽聞相府公子舉世無雙，才貌雙全，不知可否與小女婚配？」

話音剛落，顧衍便沉不住氣了：「暖暖你在說什么？」

我漫不經心的看了顧衍一眼。

原來，平時如此高冷之人居然也會慌了神。

不過他的慌亂，也只是覬覦我家族的財富而已。

上一世，我毫不猶豫地將我的嫁妝轉贈給他。可誰知他卻倒打一耙，給我每月的奉錢也僅僅夠溫飽而已。

美其名曰我想要什么就找他要，實則是為了削弱我的勢力。

「你這，可是深思熟慮后所言？」

皇上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

這句話也是給我個思考的時間，若是后悔，可當個臺階下，改變主意。

「小女所言皆為真心。」

我并不認為趙鋮會應下，畢竟這時的我們毫無交集。

可萬一他答應了，對我也是百利而無一害。且不說他家世優越，是我高攀。再者他年紀輕輕就功績累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趙鋮，你怎么看？」

皇上轉頭看向趙鋮。

我的目光也移向趙鋮，卻沒成想那人居然沒有一絲驚訝。

他眉眼含笑，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只是在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種莫名的情緒。

「臣，無異議。」

若說我的提議是蜻蜓點水，那趙鋮應我要求娶我就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之間，大殿之下議論紛紛。

我也疑惑地看著趙鋮。

后者，則是一臉云淡風輕的對我笑著。

這一幕落在顧衍眼中，若是眼神可化作刀鋒，恐怕趙鋮早已千瘡百孔。

5

宴會結束。

我前腳剛踏出去，后腳就被顧衍叫住了。

「暖暖，你等等。」

我的胳膊被拉住，顧衍的力道之大讓我不免蹙了眉。

「還有何事？」

看我冷漠的態度，顧衍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慌張開口：「暖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之前不是說好了，只要我凱旋就娶你為妻。」

我看著顧衍此番虛偽作態的模樣，只覺可笑：「可是顧衍，你走的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或許我對你只是友情，并非情愛。」

「你放心，將來我定會待你如兄長一般。」

顧衍看我態度堅決，心想計劃被我打亂，竟一時口不擇言起來：「你跟我去找皇上，收回成命。我不信這么多年的感情說變就變，你定是在我離開的時候，著了那趙鋮的迷惑了。」

說著，顧衍就要拉我走。

我奮力甩開他的手，愈發覺得顧衍真是愚蠢至極。

「去找皇上收回成命？皇上一言九鼎，豈是說收回就收回的。」

「顧衍，不管如何，我們之間是不可能了。」

我轉身離去。

顧衍在身后咬牙切齒：「暖暖，你別后悔。」

「你要是今天走了，我們就真的沒以后了。」

聽到這，我都快笑出聲來。

我沒回他，只是加快了離開了腳步。

兩日后。

我和小巧來到春華街上買胭脂，居然看到了顧衍和上一世讓我悔恨不已的女子，穆鶯鶯。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并非相識于戰場之上。

而是兩人早就暗度陳倉，什么救過命也只是找了個借口而已。

「真巧啊。」

顧衍攔住我的去路，語調有些陰陽怪氣。

「今日怎么沒人陪暖暖出來？莫不是還沒成婚就被遺忘了？」

我睨了顧衍一眼，笑對而言：「趙鋮有事而已，況且他也不像某人一樣，整日無所事事。」

說到「無所事事」的時候，我特意看了顧衍一眼。

顧衍不是傻子，自是聽出了我的調侃。再加上心悅的女子就在身邊，面子一時有些掛不住。

「是啊，這次出征歸來皇上特意批了假。」

「也多虧了暖暖，才讓我明白誰才是對我最好的人。」

話已至此，他抬手握緊了身側的那名女子的柔夷。

我將目光移到那人身上。

果然和上一世一模一樣，面容還是那么溫婉可人。

就連名字都讓人難以忘懷。

穆鶯鶯。

或許是我的目光過于熾熱，穆鶯鶯羞澀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往顧衍身后躲了躲。

我故作親切的對穆鶯鶯笑了笑，柔聲道：「害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如此看來，二位還是蠻般配的。」

「看來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顧衍只聽出了我語氣的不對勁，但他只以為是我看到他倆后吃醋了。

「暖暖，你要是后悔了......」

可惜顧衍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一記眼刀，噎了回去。

在我看來，如今的顧衍和陌生人無甚差別。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暖暖這是遇到舊人了，竟如此耽擱時間？」

我轉身回望，果然是趙鋮。

這也有點太巧了。

但眼下這情況，我也只能配合演戲。

「是啊，這不是遇到哥哥說兩句。」

「幾日不見，連嫂嫂都有了。」

趙鋮面色平平，對我說的這些并不感興趣，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顧衍。

只是他一直看著我，那目光似是要將人望穿。

我疑惑道：「怎么了？」

他溫柔一笑：「沒事，就是覺得暖暖真好看。」

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就變成了打情罵俏。

顧衍自討沒趣，悻悻帶著穆鶯鶯離開了。

我靜靜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顧衍，我們來日方長。

6

「暖暖這是對舊人念念不忘嗎？」

趙鋮笑言，語氣中卻感覺不到一絲笑意。

「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