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征的主力也追到了蒲津渡的時候,陳元達早已遠去,只留下在黃河兩岸的無盡溝渠。
只要是能夠過河的地方,兩岸都是溝渠,里面灌滿河水,就是想要行船也不可能。
在望遠鏡中,看到對岸隱蔽之處,有很多大型的投石機正在建造,目標就是各個渡口。
張征看著陳元達擺出來的架勢,可以說是打死也不會讓開黃河渡口了。
張征笑著對身邊的魏賀說道:“這陳長宏(陳元達字長宏)可真是小氣,我本想請他喝杯水酒,可是他這小氣之人竟然不來赴約。”
魏賀也笑著說道:“想那陳元達是沒有這等膽氣,來赴主公的酒宴吧哈哈哈”
張征聽了也是哈哈,大笑道:“他不來就算了,我還省了一杯酒水。
這并州終于還是回來了,當初多少人為了活命而逃出并州,才有了這乞活軍。
轉眼間,已經七八年了,還有多少并州老人還活著呢?
回去后還是要問問治下的人,有多少并州人,如果想要回鄉的,可以給他們在老家安排田地。如果不想回家的也不強求,這只是給他們一個能夠回鄉的機會罷了。
這里雖然是形勝之地,表里山河,可是守成尚可,進取不足啊,但作為一個后方基地,倒還是很不錯的一個地方。”
魏賀接言道:“主公所言甚是,這并州兩山夾一谷,看似安全,四周皆有高山險壑,亦有大河守護,可是這樣也把自己給關在了里面。
想要進取,難上加難,除非四方皆弱,才有它一分機會。”
張征聽了也是點點頭,又說道:“如今并州入手,別的我并不發愁,唯有兩點。
一個就是水利,民以食為天,而沒有水就沒有糧食啊。這幾年并州連年災荒,雖然有天旱的原因,但是這百多年來,從漢末開始就是連年戰亂,民不聊生。
再加上各地官吏貪腐,門閥豪族鼠目寸光,致使各地水利基本完全損毀。
我這一路下來,幾乎就沒有看到過還能使用的水利設施,河道淤塞,若遇大水必定成災。
農田水渠盡皆荒廢,就算引來河水也無法灌溉,各地百姓所飲之水,都是宛若泥漿的苦水井,只有那些門閥大戶之家才能見到甜水井。
要是我們來到這里還不能改變這些,那我們來到這里又有什么意義呢?
所以,我想要第一個解決的問題就是水利問題。
清河淤、修水渠、打水井。
這是眼下對于并州百姓最為重要的三件事情,就是要先解決吃飯和吃水的問題。
這三個問題解決了,這并州就再也不會離開我們了,不管是什么門閥豪族再來鼓吹什么,天命神受,世族傳家,都會被那些百姓給打回去。
第二個問題就是道路,不管是雁門關的南北通道,還是井陘的東西通道,還是太過難行。
而想要在這里修路,可是比在我們那河北之地修路要困難的多了。
就算有炸藥開山開路,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可是這路不修通也不行,這并州想要活下去,只靠他們自己不行,必須要得到河北和草原上的幫助。
不管是物資還是牲畜,想要大量的進來,就必須得有好路才行。
所以這是我第二個發愁的地方,并州太過重要,這里會是我們西進的重要大后方,必須得建設好才行。
所以我想子暉你替我鎮守,并建設好并州,子暉可有信心?”
魏賀聽完張征所言,心情亦是澎湃,為什么要建設好并州,這是在做鯨吞天下之前的準備工作啊。
想要打勝仗,那軍兵至少得能吃飽飯,至少得甲堅刃利,得馬匹強壯。
這些都沒有,還打個什么仗。
而要得到這些,最需要的就是民心,沒有民心的支持,上邊的那些就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不可能實現的。
而最得民心的是什么?
就是讓百姓們都能吃飽飯、穿暖衣、都能有屋住、都能男婚女嫁,生兒育女。
這些就是民心。
如果百姓都快餓死了,你還在那豪宅廣廈里面飲酒作樂,在那舞妓的長袖翻轉之中,去談論著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那不顯得很可笑嗎?
所以現在魏賀很是激動。
一個是建設好了并州,那么以河北為依托,以并州為基地,北方以大同為西進前鋒,可以橫掃草原河套,進而跨過黃河南下。
南面以蒲津渡,風陵渡這幾個渡口為南方鋒銳,西進可得雍州,得關中平原。
北上可得秦州,以取西北之黃土高塬之地。
南下可得漢中以窺川蜀,進而可入天府之國。
這幾個地方只要在手,那么進取江右,不過是翻掌之事,覆手可得。
再一個,能夠把這并州建設好了,也算是能名留千古之事,在后世史書之上必能得一善筆。
魏賀雖然是武將世家,可也是從小讀過不少書的。
他和曹斌能夠說得來,也是因為兩人都是文武全才。
否則以曹斌那高傲的性子,只會給魏賀一個武夫的稱呼,而不會稱魏賀為“今之盧植”
盧植是一個文武雙全,忠義無雙,很受這個時代敬仰的一個人,劉備就是他的學生。
魏武帝曹操非常推崇盧植的學識,贊賞他是士人學習的榜樣,是國家的骨干。
南朝宋、史家范曄(此時東晉已亡,劉宋接晉)總結后世對盧植評價,認為他在危亂局勢中顯現出來的忠義氣節,勝過孟賁、夏育、荊軻、專諸這些古代勇士。
宋末元初郝經在《續后漢書》中稱贊盧植大忠、大義、大勇,扶救社稷于危亡之秋。
這曹斌對魏賀的評價那是非常之高了,而讀過書的人都會更在乎自己在史書之中會留下些什么。
畢竟能善名傳千古者,可不是很多的。
魏賀躬身下拜道:“請主公放心,賀,必盡全力,把這并州建成第二個河北幽燕之地。”
張征聽完魏賀的話,直接就說了聲:“好,那我就看你魏子暉的表現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把吳峻給調過來,讓他來協助你農業之事,畢竟這幾年他都是在農業上操勞,農業方面的經驗肯定要比你我更多一些。
而這修路之事,我就只能給你調些測量人員了,別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魏賀說道:“多謝主公體恤,有吳峻過來,我的擔子就算輕了一半,剩下的事情我要是還做不好,那還不如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張征聽完哈哈大笑道:“不至于,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好這些事情的。
不過道路的事可以等一下,這農業的事情可等不得了,現在已經十二月底了,用不了多久就快要到春耕之時了,這些事要先抓起來”
魏賀領命稱諾。
既然安排完了這并州之事,在并州停留也就沒有了什么太大的意義。
除了在鹽池(后世山西運城鹽湖,作者在那也待過幾年,美好的青春啊*^O^*)停留了一段時間,看了那里的采鹽之事外,就哪里都沒去了。
直接回太原,從井陘關回到了河北地。
這一次大戰,從十月開始到十二月結束,持續接近三個月,占領了整個并州地區。
張征為什么沒有乘勝追擊,是因為他要占領一地,就要夯實一地的百姓基礎。
他從來不會小看任何敵人,真的以為那些門閥世族們都跑了,在他們的老家就不會有影響力了?
不可能的,這千百年的發展下來怎么可能會沒有影響力,只不過是大小而已。
而張征就是要在占領一地之后,就把那些門閥世族們的根子都給刨了,讓他們完全失去百姓基礎。
這樣一來,就算他們再起什么幺蛾子,沒有了百姓根基,那他們不管怎么做都沒用。
不過都是無根浮萍而已。
而在爭奪民心這一塊,張征誰都不怕,因為他沒有私心。
“不私,而天下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