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沒有回答。

她看著直播畫面，對面的男人印堂纏著黑氣，兩邊肩膀各趴著一只小鬼，她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輕笑卻被男人聽見，他抬手重擊鍵盤，星星點點的火光四濺，“笑你媽呢？”

“我在笑，你命數已到卻不自知。”

“放你娘的狗屁！”男人滿臉通紅，顯然是氣得不輕。

虞清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等對面的人罵完臟話大喘氣休整時，才開口：“梁永恒，四十八歲，祖籍碧泉鎮。

你八歲那年偷鄰家小姐姐的內衣被當場抓包，九歲那年因為好奇心推奶奶下河，想看她死了會不會浮尸，十歲那年偷看媽媽洗澡被父親發現，同年被趕出家門，至此，你父親與你徹底斷絕親緣關系。”

她語速很慢，挑了些重要事件說出來。

其實梁永恒做過的惡事遠不止這些。

梁永恒從開始的囂張到現在的驚恐，每一個表情的轉變，直播間里的觀眾看得一清二楚。

唯獨沒有心虛，后悔。

他只是擔心這些事傳出去，對自身有影響。

【主播說的真的假的？】

【看他的表情估計八九不離十，這世上這么會有這種人！】

【我以為我夠傻逼了，沒想到有人比我更不要臉！】

【樓上的怎么罵自己？】

【你們說啥呢？這哪是不要臉啊，純純就是天生的壞種！】

【只有我關注到，他居然連親媽都不放過嗎！！】

看到彈幕一連串的怒罵，梁永恒慌亂間不小心碰到酒瓶，灑出來的冰啤酒令他鎮定下來。

他想著反正這是個新主播，沒有粉絲，就不會有人想到錄屏，只要他現在退出直播間，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些事。

就算傳出去，他也可以反過來污蔑這個死賤人一口。

然而虞清卻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在他手指快要碰到鼠標時說了句話。

“你肩膀上的兩個小孩，跟你長的好像啊。”

梁永恒瞳孔地震，手一顫移開了距離。

那些事除了他沒人知道，這個主播怎么會知道？

梁永恒直到這一刻才真的恍悟，這個自稱老爹的人真的有幾分本事！

他連忙摸到鼠標就要退出直播間。

怎么回事？為什么退不出去！梁永恒抬頭猩紅著一雙眼，“你做了什么？”

虞清淺嘆了口氣：“他們說要親手拉你下地獄，怎么辦？”

梁永恒突然后背發涼，他僵硬的扭頭，什么也沒看到，但房間里確實有些陰冷，超出外界的溫度。

【主播開玩笑的吧？】

【這是劇本吧，主播都說了她還會講故事。】

【都不用猜，下一秒主播的同伙肯定要大呼有鬼！】

彈幕一行行的質疑嘲諷，還有人催促同伙趕緊念臺詞，問他是不是忘詞了。

只有梁永恒自己清楚，他做過的虧心事，肩膀還隱隱發酸作痛。

虞清也看到了觀眾的言論，她解釋：“不是劇本，還有，今天不講故事。”

緊接著她說出了梁永恒兩邊肩膀小鬼的來歷。

梁永恒離開家鄉后，他交往過的女友很多，只有一個談的時間最久，那個女孩為他生過兩個孩子，可梁永恒嫌棄女孩生過孩子，身材變樣，他提了分手。

女孩是一名孤兒，她一直以為跟梁永恒是法定的夫妻關系，所以沒理會對方說的分手，只當他在生氣。

直到一次，女孩剛哄兩個孩子睡著，梁永恒印象中交往過的女生，死皮賴臉的很少，因此他當晚帶了新女友回家，才發現女孩沒有走。

彼時他已經十多天沒有回家了，新女友與他是同一個幫派的，看到女孩從主臥出來，沒有意外，只讓他處理好再來找自己。

梁永恒跟女孩爆發了劇烈的爭吵，臥室中兩個孩子被嚇醒，大兒子七八歲，小兒子才一兩歲，他們站在臥室門口哭。

梁永恒再也忍不住吵鬧的聲音，他沖進地下室，翻出兩只針筒，不顧女孩的阻攔，親手將液體注射進孩子的身體。

做完這些，他又去廚房拿了把菜刀，一刀解決女孩，可憐她至死也不知道結婚證是虛假的。

而兩個孩子親眼見證了母親被父親殺死的一幕，留下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梁永恒不是第一次殺人了，他給手下打了電話來處理干凈，自己則去找新女友。他的手下很快把尸體處理干凈，兩個孩子被丟在家里，無人去管。

虞清說到這里就停止了，她眉眼閃過一抹戾氣。

兩只小鬼眨著漆黑一團的眼睛死盯著她，那一譚汪水里沒有敵意。

【我只能說故事編的不錯，我口水流到眼睛里了。】

【那個，我怎么覺得不像編的？】

【主播，兩兄弟最后怎么樣了？得救了嗎？】

【我要知道后續，別逼我跪下求你！】

虞清看過彈幕，說出最后的結局：“那兩個孩子本就有陰影，最后熬不住折磨，哥哥拿枕頭悶死弟弟，自己往浴缸里放水，最后溺水而亡。”

最愛他們的母親慘死于父親之手。

哥哥忍著悲痛，忍著折磨，動手的那一刻，心里的怨念達到頂峰。

【……】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主播，你真的沒有在講故事嗎？（哭泣）】

【哥哥好可憐，自己溺死，怕是絕望到極點了……】

【等等！那是什么！！！】

【臥槽！有鬼！鬼啊啊！】

梁永恒面如死灰，癱在椅子上。

他沒有看見彈幕的話，也沒察覺到窗戶忽然被打開，從那里爬進來一個女孩。

她臉色烏青蒼白，頭頂有被刀砍過得傷口，烏黑的血液順著眉心流到地上，一攤又一攤匯聚。

兩只小鬼從梁永恒的肩膀滑下去，游動到女孩的身邊，她攤手溫柔的撫摸孩子的腦袋，抬頭看向男人時，又是一片陰冷的恨意。

因為有她的存在，兩兄弟死后沒有成為厲鬼，只是怨氣難消。

女孩陰冷的雙眸看了眼電腦屏幕，倏地直播畫面斷開。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斷開了？】

【到這就結束了？我還想知道后續發展呢，真沒意思。】

【樓上的，你還是人嗎？】

【你們是不是關注點錯亂！剛才那個到底是不是鬼啊？】

虞清沒有阻止女孩斷開連接，她能猜到會發生什么。

女孩不會讓孩子動手，這份仇恨將由她自己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