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對我的到來很不意外?！?

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推開房門，見到了早已在這等候多時的代表。

“當然不意外，在你找上那些人后，我就知道你同樣會找上我。”

“只不過，我該如何稱呼你呢？是叫做毛寧，還是....影？”

代表語氣戲謔的問道。

“我可不想和一個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明白的人談，況且我也沒什么遺憾。”

“你的能力只不過是制造出幻覺回憶，誰都不知道你去滿足別人的遺憾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你是朋友，我當然愿意擁抱幫助你，可你真的分得清自己是污染還是人類么？”

“我當然是人類?！?

影的話語打斷了代表的說話。

“無論什么情況，我都是人類?！?

話語堅決，斗篷下的眼睛正凝視著代表。

“那就好，不過朋友，你或許也完成不了我的遺憾與愿望。”

“因為我的記憶里沒有遺憾，我的愿望也不在發生過無法改變的過去，我所想的一直在——”

未來。

代表沒有說出最后的這個詞，影雖然能夠猜到男人所說，但卻想不明白男人為何會說沒有遺憾。

影一臉迷惑的看著對面坐著的男人。

對面的年輕男人笑了，將桌子上的一杯剛泡好的綠茶推到影的面前。

“說來話長，但這事必須得從頭講起，或許最后你就能明白為什么了?！?

“你知道為什么我只在人聯里作為代表么？我蘊含的靈性強度想必你也能看出來，畢竟你如今是“異化生物””

男人所言并非虛假，在變化成影后，他就能目睹到每個人身上的靈性強度與數量。

“或許你會感到有些奇怪，明明我有那么強的實力，為什么我只是人聯里的代表，而非一言九鼎的唯一領袖。”

影沒有說話，默認了這個事實。

正在與自己交談的男人自然有這個實力與自信說出這樣的話，其他地區的代表加起來還沒有他一個人多。

如果真的是按拳頭說話，那人聯確實該改名世界聯合組織了。

“就先從我的能力說起吧...你對我們的歷史了解有多少，哦對了，差點忘了你在變成這樣前還是一個正常人?！?

“或者說你還記得多少。”

異化后的生物或多或少會損失記憶，而且絕大部分都會損失全部記憶，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只有少部分能保持理智和部分記憶。

影也不知道自己忘記多少，還記得多少。

你總不能讓一個人想象出自己想象不出的東西吧。

只不過對于歷史，影還是記得不少，甚至在近70年的時間里對他都不是歷史，而是能隨時抵達的地方。

對于男人的提問，影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就好辦了，我的能力名稱不固定，在遠古或許叫祭司，在封建時期可以叫皇帝，在現代可以叫——”

？！

這種能力真的可以帶來如此強悍的力量么？

影有些震驚，代表雖無法看到兜帽下方的表情，但還是能通過靈性判斷出對方情緒的。

“具體而言，我可以作為一個組織的領袖，以此來獲得集體的力量，但那只有在繼承那一刻我才能獲得當時集體固定的全部力量?！?

“之后這個集體的發展壯大都與我無關，最多收獲0.01%這樣的實力提升，只有正式當選領袖時，我才能獲得新固定的力量?！?

“而且這個能力還有另一個特性，那就是讓我感受曾經處于這個位置上的人回憶。”

“我可以是遠古時代的三皇五帝，也可以是街邊乞丐朱重八，我還是推翻自己的李自成，又或者是統一大地的始皇帝。”

代表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等待著影消化自己所說的話語。

“所以你知道我想期望的未來是什么了嗎？通過我的能力。”

“讓全人類的實力都變強？然后...”

影有些不敢繼續往下說，都2030年了，還有人貪圖權利和力量想要坐在別人頭頂？

“不對，你想錯了，我沒有成為人之上的人，也沒有壓迫人的興趣?！?

代表搖搖頭，似乎每個人都會和影一樣，對他有這樣的猜想。

“讓人們的實力提升確實是我們一直在研究的，至于為什么說我并不是為了力量才提升，也不是為了壓迫。”

“完全是因為我看到了....恐怖的未來?！?

“只有全部的實力得到提升，才能對抗日益嚴重的污染，也能在今后為人類留保護。”

“四散的人們就行點點水滴，而危難時刻，我可以成為那些水滴聚集成的大海。”

“或許在未來，全人類都聚集在一起，成為了一個集體后，我的能力才能發揮大用?！?

“我將這個未來猜想命名為“蓋亞意識”，或許到那時，我已經不再具備人類該擁有的意識了，而是成為沒有任何感情的維護人類的機器?！?

“這是力量的代價，想必你也知道吧?！?

影點點頭同意代表所說，作為人的情緒隨著他身體里誕生出的陰影增多而減少，也許也會變成沒有共情能力的怪物。

實驗室也在這方面有研究，靈性越是強悍的人在某一方面的情緒會得到強化，變得極端，而某些情緒則會減弱。

在研究員的回憶里他就了解到不少過去他們所做的研究，與許多確定的理論基礎。

“那你的愿望是...我明白了。”

代表欣慰的笑了，隨后目送著影的離開。

看著影逐漸離去的背影，代表的笑容也逐漸消失，最后完全不見。

他的情緒也是偽裝的。

在成為人聯組織的代表后，磅礴的力量就將他整個人改造的面目全非，就連人類最基本的喜怒哀樂都完全消失。

他可以回憶起自己記憶里的喜怒哀樂情緒，可現實里無論發生什么事都無法讓他有一絲情緒波動。

這也是他在最后話語里，告訴影的自己之后的結局。

“唉?！?

代表模仿著記憶里的嘆氣，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愿望并非自己所說讓全人類實力提升。

而是一句自己在年輕時說過的話。

“讓人能夠作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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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能夠作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影站在牛棚旁，看著年輕的小孩與朋友們玩耍的過程。

他已經把陰影塞入代表的影子里，此時正偷偷回到過去找尋真正的愿望。

直到影回到代表小時候時，才注意到這樣一句話。

‘似乎在哪里見到過.....有點記不清了...好像是寧什么來著...？還有模擬器....’

吸收太多回憶讓他本就模糊的記憶更加混亂。

不過現在也不是什么回憶的時間，忘記的大概不是重要的事情吧。

還要去實現別人的心愿呢....

至于代表的愿望，既然一時半會完成不了那就先放著吧，反正也不著急。

影準備按照記憶先回郵局里，再往下就到張銘那個等級了。

在已經一團漿糊的意識空間里，他翻出那一點被染色的痕跡，順著痕跡重新回到了郵局。

傳送時他見到了尋常傳送的真相，一只長得像窩窩頭的尖塔狀怪物，身上還長了不少眼睛。

怪物見影默念，身形從虛幻變為現實，等到完全凝視后將影整個吞下帶入內部的空間里。

隨后原先無法看到的深黑空間浮現，那尖塔怪物在漆黑空間里狂奔。

身處怪物內部，他沒有選擇反抗。

但外面熟悉的感覺讓他體內的陰影活躍了起來。

影默默分泌出一點陰影，存放在怪物身上。

等到那點陰影和自己被吐出去的時候，能一起被帶出，并且讓那陰影存放在那片漆黑空間。

他有種感覺，那地方就和自己的陰影是同一種東西。

只不過那片空間更多是進行空間上的轉移。

思緒抽離，他來到了張銘的辦公室。

屋內沒有人，就連桌子上的剛泡好的茶水都沒有熱氣了。

從陰影里取出幾個撿到的通訊器，他編輯好一條短信發送給張銘。

“你好，我叫影?！?

“我在老地方等你。”

短信發出去沒兩分鐘，木質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你還敢回來啊...毛寧，或者現在該叫你影才對?！?

來者正是張銘，在收到消息后他立刻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回到了郵局，再狂奔回自己的辦公室。

脖頸處的肉球同樣看到信息，幾乎是同時用自己的能力影響著張銘。

不斷用劇痛打斷張銘進入傳送的過程，并且用更強勁的蠱惑語言，以此來麻痹張銘。

現在看來，這些東西沒發揮任何作用。

張銘還是強忍著劇痛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外。

在見到影后，張銘脖頸處的肉球瞬間爆發，完全顧不上什么汲取發育了。

肆意生長的血肉枝條將張銘的肉體包裹住。

這時候已經由不得張銘自己控制身體，他現在只是個人質罷了。

就連地面的影子都被血肉覆蓋，完全不給他一點機會。

對方很聰明，可惜沒啥用。

影在心里默默發動自己的能力，將時間退回到張銘剛走入房門時。

在已經發生過的過去，你總沒辦法阻攔我吧？

很明顯，他已經忘記模擬中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了。

那種跨越時間的凝視還刻在骨子里，但他忘記是何種存在帶給他的恐懼。

為了讓自己可以跨越的時間更長，留給自己操作空間更多。

他特意在外界與肉球分裂出的血肉荊條多停留了點時間。

通過不停的躲避來延長過去發生的時長。

于是乎在他進入過去陰影時，外界的時間流速也近乎禁止。

其實他壓根不用這樣行動，原先作為人類的他肉體需要在外界，而現在他可以整個人進入陰影。

再之后他進入張銘的陰影中，想要從過去尋找到張銘內心里一直深藏的愿望。

陰影很快便順著張銘的過去往回尋找。

等等...這是什么感覺？！

影正在緩慢波動進度條往前一點點尋找時，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看著自己。

先前遺忘的凝視再度出現，這一次他鎖定了自己。

在他的感知里，那東西順著自己的足跡正飛速的靠近自己。

絕非外面那血肉荊條所能做到...除非是“祂”。

生命層級提升后，影自然而然的知曉了在他這種狀態之上的更強大存在。

絕非自己可以對抗的...

得跑。

實現別人愿望的目的是為了讓另一個自己活下去，度過了更長歲月的他，真的不是一個真實的自己么？

為什么實現愿望能幫助另一個自己活下，為什么自己又會覺得已經沒救了會死呢...?

影其實有些忘記細節了，但他還記得自己一開始想做的。

只不過生死危機下，實現愿望都是小事，最大的事情就是保證自己的存活。

迅速抽離出陰影，他打算借助別人的記憶逃脫出來。

正當他要離開張銘的過去時，原本暫停的張銘動了起來。

“別那么急著走啊小家伙?！?

過去里的張銘無視了自己的暫停，突然間便開口說話。

那種追殺自己的注視消失不見，但影明白，對方已經進入了張銘的在過去的軀殼。

沒有動手殺死自己完全是因為好奇心。

“你是誰的子嗣？沒多少力量，位格倒是不低...要不是我注意到你還真被你逃走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和外面那家伙有什么矛盾。”

操控張銘的存在好奇的看著他，等待著影的回答。

影不敢輕舉妄動，并且在身后分裂出的陰影里，他隨時準備繼續逃跑。

“沒用的，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個學者，對你們的矛盾沒什么興趣，況且我好像見過你？”

“誒...我怎么沒印象，不應該啊。”

你當然沒見過我了，我都沒見過你呢。

影在心里默默吐槽著。

對面已經把后路封鎖，自己如今是想逃也沒辦法，只能看對方的意愿了。

“算了，想不起來，不過我對你的形態還真有些好奇，你能分出點給我么？”

“不多，只要一點點。”

還沒等影同意，一個劇痛便襲來。

影踉蹌跪倒在地，翻滾的漆黑液體從他口中吐出。

身上近乎一半陰影被撕扯下來，被眼前的張銘拿在手中玩弄。

“不錯，這樣我應該會很開心，沒見過的生命形態?！?

“哦對了，你有興趣信仰我們嗎？或者信仰我。”

“我叫做“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