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判定眼前之人是女子，完全是因為對方的身材。

斗篷相隔。

雖然看不到對方眼神，但很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

姜平沒有說話，只是手上銀光一閃。

黃銀槍！

槍身帶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多了幾分底氣。

那女子見姜平亮槍，也開口了。

言語之中，滿是戲謔之意。

“幾日不見，沒想到你已是煉氣后期境界了！”

嗓音甜美。

但在姜平聽來，卻宛如地域魔音。

“齊……齊前輩……”

“秦家還當真是看得起姜某人，竟然讓齊前輩親自出手！”

他一臉苦澀，手卻是捏緊了水光鏈。

這點小動作自然是瞞不過齊畫燕，不過她也不甚在意。

只是撲哧一笑。

“我親自動手？”

“呵呵！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的！”

“啊？”

這下該輪到姜平摸不著頭腦了。

……

一間隱秘樓閣。

齊畫燕取下斗篷，露出精致面龐。

看了一眼滿是猶疑之色的姜平，她漫不經心開口道。

“想必你心中有諸多疑惑。”

“有什么想問的，但說無妨。”

“多謝前輩！”

“敢問前輩，為何秦家要沖船上漁民出手？據說連張管事、廖天明……都未能逃過一劫。”

齊畫燕思慮一二，似乎是在想怎么和姜平解釋。

“秦臻勾結海妖一事，不算什么大事。”

“而且，這并非秦臻自己的本意……在這偌大七星城中，只要有出海捕撈業務的家族，譬如楚家、朱家……基本都和海中妖族有所勾連。”

“就和拜碼頭一個道理。”

“只不過秦家拜的金海附魚一族，其他家族結交的，則另有其妖罷了。”

姜平心頭大受震撼。

“所以……消失的三十九人，是秦家在向金海附魚一族上供？”

齊畫燕微微頷首，神色平靜至極。

似乎對她來說，這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

姜平恍然大悟。

難怪當初船上嘩變之時，秦如霜稱聯系了巨海宗和筑基長老其他大修，結果卻無一人到場！

原來他們都是一丘之貉！

一股深深膽寒從心頭浮起！

這些凌駕于人頭之上的世家大族，背地里到底還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勾當？

不過姜平也經歷了這么多，并非年少時那等懵懂單純之人，所以很快便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可是，這和秦家動手斬草除根有什么關系？”

“眾人都以為這是秦臻的主意，根本沒有聯想到秦家……秦家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

齊畫燕眼中露出一絲贊許之色，似乎很是滿意姜平的聰慧。

“你說的沒錯。”

“可如果秦家想保下秦臻呢？”

“未來的秦家之主，身上可容不得半點污名。”

所以秦家要鏟除所有的知情人。

看著齊畫燕幽幽目光，姜平更加不解了。

“可二小姐明明已經贏了……”

“贏了又如何？秦家綿延萬載，可曾有過一個女人當權掌舵？”

“從頭到尾，霜兒都是那秦臻的墊腳石罷了……只是他太過廢物，在占盡先機的情況下，還能一敗涂地。”

“再加上他那不干人事的老娘……呵呵！秦家交在他手里，不出百年，必定覆滅！”

說到此處，齊畫燕臉上滿是鄙夷之色。

姜平心中一嘆。

看來自己抱錯大腿了！

不過秦臻此人行事不擇手段，說不定跟著他，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畢竟連廖天明這等心腹，他也說殺就殺，毫不手軟。

“所以……二小姐現在還好么？”

姜平深知，在這等格局下，秦如霜的處境想必很是艱難。

“算你小子有良心，還知道關心霜兒。”

“也不枉她一直掛念著你，非得讓本座走這一遭。”

“以她的身份，性命自是無憂。”

“不過如今她被幽禁在府中面壁思過，也不知何時才能重獲自由。”

知道秦如霜性命無憂，姜平也就放心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介煉氣后期修為，又有何資格參與其中呢？

‘二小姐……你再忍忍，等姜某人成就金丹，必定殺上秦家，救你于囹圄之中！’

姜平心中暗暗想道，隨后沖齊畫燕拱手一禮。

“多謝前輩答疑解惑。”

“在下已經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就先告辭了！”

齊畫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小子依舊是一如既往地油滑！

“慢著！”

“你小子……真以為本座是閑的沒事，專程來給你答疑解惑的么？”

姜平停下腳步，心頭苦笑不已。

就知道，這事兒沒這么簡單。

“前輩還有何吩咐？”

“霜兒無法使用聯絡法器，只好托本座將此書信給你。”

一邊說著，齊畫燕摸出一道玉折，以及一塊雙指寬的銅令。

“另外，霜兒曾有意安排你學習泛舟之術，如今雖困于時局，無法借秦家之力，不過還是另外找了法子。”

“你攜此手令，前往尋芳樓，自會有人接待你。”

“放心，此地頗為隱秘，不會招來秦家的人。”

“至于成與不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姜平不敢忤逆齊畫燕的意思，連忙畢恭畢敬接過玉折銅令。

“有勞前輩。”

“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齊畫燕站起身來，看著姜平的背影。

幽幽一嘆。

“霜兒念你得緊……你就沒什么話想對她說么？”

姜平身形一滯，停下腳步。

沉默良久。

“煩請前輩轉告二小姐，姜平實力低微，無法為她分憂，更不敢希冀太多！”

“唯有不斷精進自身，以期他日相見！”

姜平的聲音悠悠傳來。

聽聞此言，齊畫燕秀臉如冰，眼眸中有寒光閃過。

當然了，背對著她的姜平并不知情。

此刻的他，腦中如放電影一般，閃過一幕又一幕。

皆是和秦如霜的點滴。

是身遭王猛圍攻之際，秦如霜腳踏千禾舟迎風而至；是身陷重圍之中，卻還念著讓姜平先走的決絕眼神；是兩人憑欄而立之時，海風將她的青絲吹起，散亂在姜平肩頭……

“此情此景，真的……很難讓人完全不念呢。”

姜平心中嘀咕一句。

旋即，他轉身看向齊畫燕。

迎著齊畫燕有幾分詫異的眼神，他躬身一禮。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前輩幫忙再捎上一句。”

“姜某也很想念和霜兒……咳咳……”

察覺到齊畫燕神情里的端倪，姜平連忙改口。

“是二小姐，姜某也很想念和二小姐的這一路經歷……很期待他日一同出海，就是……怎么說呢？”

話到嘴邊，姜平卻不知后面該如何說了。

正當他心中斟酌著言辭時。

齊畫燕嘴角微翹，身形消失在原地。

只留余音繞梁。

“本座聽明白了。”

“你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