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勾結倮蟲，說！”

樹妖說著揮動變作根須的手臂，猛然抽打在熊妖黑毛的身上，新添一道傷口。

其余妖族盡皆冷眼看著黑毛，已全然沒有將他當作同族的意思。

熊妖黑毛此時耷拉著腦袋，經過吸血和接連鞭打，他已是奄奄一息。

一個妖族嘍啰說道：“老大，把這叛徒殺了吧，他害咱人肉沒吃成，那就吃他的熊肉！”

黑毛此時只感覺自己真是蠢透了，或許其他妖族對他的評價從來都沒有錯。

作為出生于吞血國的獸妖，他竟然天生討厭血腥，平日里就喜歡往林子和草地鉆。

作為一只擁有天生蠻力的熊妖，他不喜同族那種滿口臟話和拳腳交加的處事方式。他最好的朋友，是妖族中最低等的混種。

黑毛依稀記得，她長得很漂亮，身上沒有任何妖族特征，除了耳朵有點尖之外，外貌和人族無異。

在黑毛的整個童年里，他們時常會躲著家中長輩，悄悄到野外去玩耍。

“小小，你這是什么功法，怎么能引來這么多蝴蝶啊？”黑毛睜大了眼睛，周圍飛舞的成群蝴蝶宛如夢中斑斕海洋的碎屑。

嬌小女孩的手上飄出一層薄薄的花香金霧，引來各色彩蝶停在她身上，“我奶奶是蜂妖，‘花引訣’是她教我的。”

黑毛抽了抽鼻子，閉眼張嘴半天才打出個噴嚏，把周圍的蝴蝶嚇得亂飛，小小也被逗得噗嗤一笑。

黑毛揉了揉鼻子，蔓延希冀說道：“小小，這功法能不能也教教我啊？”他伸手想去接一只蝴蝶，可這些美麗的蟲兒全都害怕他。

“可以啊。”她甜甜笑著，然后神秘兮兮地說道：“其實我奶奶不讓我把花引訣教給外人，不過阿毛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不算外人，嘿嘿。”

黑毛聽她這樣說，心中只覺得高興，點頭“呵呵”傻笑起來。

……

星光點綴夜幕，黑毛和小小躺在野外的草地上，仰望著蝶海散去。

黑毛看著消失在夜空中的蝶翅，覺得有些可惜，便轉頭問一旁的女孩，“小小，為什么你每次都把蝴蝶全放了，留下幾只晾干收藏不好？”

混妖女孩看向黑毛，露出一個讓他永遠無法忘卻的溫柔笑顏，“因為我覺得它們也有可能變成妖族啊。”

黑毛被她看得害羞，趕緊轉移視線，“當妖族，還不如當蝴蝶自在呢。”

“好像也是。”混妖女孩思忖說道，“當蝴蝶想去哪就能飛去哪，還不會被其他蝴蝶欺負。”

黑毛心情一陣低落，混妖是妖族中最低等的賤民，不僅受其他妖族欺壓，甚至生死都沒人在乎。

“所以我最喜歡阿毛了，雖然力氣很大，還是上妖，但從來不會欺負其他人。”混妖女孩突然說道。

黑毛聽得面紅耳赤，“不不不，他們都說我太懦弱了，沒有半點膽氣……”

“膽氣是用來反抗強者和善待弱者的，你這才不是懦弱呢！”小小板著臉說道，“你要是沒膽氣，怎么敢和混妖交朋友？”

看著眼前的女孩，黑毛只覺得渾身是勁，“我才不管朋友是什么妖呢！”

小小輕輕一笑，看向星空問道：“阿毛，你長大了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黑毛確實也沒想過自己要去哪，只是覺得不想呆在整天喊打喊殺的家族里。

小小撇了撇嘴，“我想去漠海城。聽說那里各種妖族，甚至人族都住在一塊，在那里不會被人瞧不起。”

“真的有這種地方嗎？”黑毛聽得兩眼一亮。

混妖女孩坐起來道：“你也想去？”

黑毛用力點頭道：“等我們長大了，就一起去那里！”

“好啊。”她甜甜笑道，伸出一根小拇指，“拉鉤，不準反悔！”

黑毛撓了撓頭，也伸出一根小拇指，“拉鉤是什么意思啊？”

“不清楚，反正就是不準說話不算數！”混妖女孩說著勾上他的手指，而后卻瞪大了眼睛，“這是什么……阿毛你的手！”

小小捋起黑毛的袖子，只見一條條小蛇般的傷痕，當即心疼道：“這是誰打的？”

黑毛撓頭說道：“黑蒙和他的兩個跟班。”

小小憤憤說道：“又是那個壞家伙，等我修為高了，一定替你教訓他們！”

……

悄然回到家中，黑毛小心翼翼地往自家的偏院摸去。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專門在候著他。

“黑毛，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都不陪族兄們修煉？”角落中有三個同族走出來，攔在了黑毛身前。

為首的黑蒙乃是族中長老之子，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欺負黑毛。

黑毛雖說身形比眼前三個同族要高上半個頭，但卻生得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于是氣勢上反而弱了幾分。

“報告三位族兄，我出門修煉去了。”黑毛恭敬說道，只想著趕緊把這三個家伙打發走。

黑蒙嘿嘿一笑，“黑毛啊，你不會是找外面那些低等妖族玩兒去了吧？”

黑毛愣了一下，趕緊說道：“沒有沒有。”

“沒有？”黑蒙笑道，“和我對練兩下子，我就信你。”

黑毛知道黑蒙是想拿他沙包，當即就想拒絕。

可是黑蒙這家伙心狠手辣，為了小小的安全，還是忍讓為好。

可他很快又想到，一味忍讓只會黑蒙這家伙寸進尺，到時候小小還是會有危險。

念及此處，黑毛點頭說道：“蒙族兄，來吧。”

黑蒙獰笑一聲，而后朝著黑毛撲過來。

黑毛眼神一凜，只橫出一掌就將黑蒙拍得摔出去，輕輕地撞在了另外兩個同族的身上。

“蒙族兄，你這下信我是出去修煉了吧？”黑毛平靜說道。

如此給黑蒙一個下馬威，又不至于讓他太丟面子，應該就能威懾住這家伙了。

“好好好，出去修煉。”黑蒙瞪了黑毛一眼，帶著兩個跟班轉身走了。

一夜輾轉難眠，黑毛第二日偷摸著去見了小小。

“小小，咱們最近可能要少點見面了。”

混妖女孩疑惑道：“啊，為什么？”

黑毛緊張道：“那個黑蒙又開始找我麻煩了，如果他知道我們是朋友，肯定會牽連到你。”

“這樣啊，好吧……”小小思忖著，然后甜甜笑道：“那咱們到天闕境再去老地方吧，這段時間花引訣你可別落下了，到時候我還要考一考你。”

黑毛用力點頭道：“嗯，我一定努力修煉！”

然而縱使黑毛和小小已然萬分小心，非必要不再見面，意外仍舊是來了。

一處巷子之中，混妖女孩無路可走。

“咳咳咳，你這娘皮賤種無路可退了！咳，讓你陪小爺一晚還不識趣，咳……”黑蒙劇烈咳嗽著，指著被逼到絕路的混妖女孩說道：“給我把她的手腳掰斷，我今晚下酒吃！”

小小背靠著墻，眼神森然冰冷。

原來這三個整日欺負黑毛的家伙并不知道她和黑毛的關系，如今只是單純地想要作惡。

“誰讓你天生下賤，還長得這么水靈，過來陪熊爺爺們玩一玩吧！”

兩前一后，三個熊妖此時捂住鼻子走上前來。

小小深吸一口氣，而后輕蔑一笑，指著走在最后面的黑蒙說道：“沒膽子的懦夫，你就只會躲在最后面么？”

被罵是懦夫，黑蒙登時怒了，當即快步沖上前去，“賤種，看我要不把你玩爛，再撕了你的嘴，把你切成碎塊吃進肚里去！”

然而小小等的便是這一刻，只見她神情漠然，纖手揚起一陣濃郁的紫色霧氣！

通風不良的巷子中，三只熊妖只覺得胸口一陣刺痛，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這賤種放毒！”三只熊妖驚駭間跑出巷子，跌跌撞撞地往家中方向跑去。

就在此時，許久找不到小小的黑毛焦急奔來，正好見撞上了這三個同族。

“黑毛，快帶我們回家……”黑蒙說著摔倒在地，爬過來抱住黑毛的大腿，“有混妖，給我們下毒……”

黑毛瞳孔一縮，當即一腳將黑蒙踹得倒飛出去砸在墻上，而后朝著遠處那飄出紫色霧氣的方向跑去。

小小說過她有一種殺手锏，不會就是……

巷子之中紫色毒粉散去，七竅流血的女孩倒在地上，雙眼中已無一絲神采。

黑毛沖過去抱起她，“我帶你去找醫生！”

混妖女孩的眼眸顫了一下，強撐著對黑毛笑了一下，而后勉力抬起她的小拇指，“以后他們，再也，欺負不了你，記得去漠海城……”

而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鞭笞劇痛將黑毛從昏沉和回憶中扯回現實。

樹妖咆哮道：“不愧是因殺害同族而被發配愆衛的家伙，如今還開始勾結倮蟲了，當真是死不足惜！”

“死就死！”黑毛此時不知哪來的力氣，身上忽地炸開一陣帶著花香的濃郁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