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提前了三個小時到，帝都機場的VIP出口已經人滿為患。足足過了個小時，才有機場保安出來維持秩序，飛機倒是沒晚點，不過是潘儀華說在飛機上沒有休息好，在VIP休息室里補了三個小時的回籠覺。

等到潘儀華如眾星拱月般走出通道，滿場的老總誰還敢有什么脾氣。喬北辰雖然沒能迎上去仍舊被這個被成為“建筑業的老佛爺”的女人震懾住了。

瘦，真的很瘦，瘦得遠處看就像一襲超大的白色水貂大衣在走路。

老，是那種很操心的老，眼角的細微皺褶配上跟她年紀并不相稱的紅唇，尤其顯得老。

時髦，是真的時髦，六十年代的烏黑復古BOBO頭配上手上一個大翡翠扳指很搶眼。

矮，又是真矮，只是不損氣場，腳上一雙十二厘米紅鞋底高跟鞋踩得方圓二十米都靜了下來。

還能看出來潘儀華年輕時候的風姿，外加一些養尊處優的風范以及洋人的灑脫，喬北辰想起半月前在時裝店遇見的鐘二太太，那暴發戶的氣質跟這位想比，就真像《紅樓夢》里說的連提鞋都不配了。

喬北辰當然知道浪費別人的時間就是浪費人家的錢這句話，在場五十幾個地產大鱷來自將近十個頂級地產集團，哪一個不是億萬身家。潘儀華耍了三個小時的大牌，那些高管一個小時的進賬再乘以這三足夠再蓋個停機坪的了。

只是滿場似乎無人介意。帝都市各大集團的高層就跟蒼蠅見了血一樣沖了過去，立時就有保安將他們擋在外面。

“潘女士，我是弘揚地產的，今晚我們在釣魚臺為您設宴，務必請您賞臉啊。”

潘儀華連看都不看一眼，徑直朝前走，仿佛是久居國外壓根聽不懂中國話一樣，就有聰明機靈的洋高管用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請潘儀華吃空運過來的法國菌，潘儀華這次停住了，掃了那洋高管一眼，不屑道：

“你在中國這地界，跟我一華人拽什么洋文啊？”

竟然是一口地道標準的京片子，喬北辰的下巴差點沒磕地下，一旁鐘耀就提了提唇角笑了笑，仿佛了然。

這種事搶尖兒巴結的事鐘耀自然不屑于去做，左如芒雖然有些知識分子的傲氣，但多年商場打拼早就無所謂了，邁開腳要跟潘儀華說話，卻被一邊的鐘博識擠了一下，搶了前機：“潘女士，咱們中鼎包下了整個同合居，請您賞光。”

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鐘博識竟然夸張地作了個揖，人來人往的機場里看著有就有些搞笑。仿佛潘儀華真是慈禧太后而鐘老二活像個太監，還咱們咱們的。

“同合居……”潘儀華下意識重復了一遍。

就有其他的企業老總嘲諷鐘博識：“我說鐘二總啊，您可真逗，同合居雖然是百年老店，但也只是個路邊的館子，跟咱們高貴的潘會長是不是有點不搭啊。”

鐘博識因行二，上又有鐘博鼎，因此業內人調侃就叫他鐘二總。還有個段子這樣形容中鼎，說中鼎的兩個鐘總里，鐘博鼎負責總，鐘博識負責二。只是這鐘二總的名字也沒什么人敢在面上叫，可見今天這些人是豁出去了。

鐘博識卻不以為然，一臉志在必得等著潘儀華開口，喬北辰也不曉得鐘博識為什么要定一個跟潘儀華的洋氣很不符合的老店，此時左如芒就跟一旁的鐘耀耳語：“你二叔倒真是有兩下子呢。”

果然潘儀華朝鐘博識笑笑：“就同合居吧。”

別說是喬北辰愣住了，在場所有哪個老總沒精心安排晚上的接風宴，一瞬間也全愣住了，唯有鐘博識露出得逞般的笑容。就在幾乎是整個帝都地產界都認定了中鼎搶了先機的時候，潘儀華回頭補上一句：

“同和居是百年老店，取同和的意思，鐘先生既然這樣好客，不如就讓中鼎集團做東，在場的企業都算上，一家出一個代表都來吧。正好我也想聽聽諸位的投標簡報。”

這下輪到鐘博識傻眼了。

回程的路上，左如芒就將機場的事事無巨細地跟董事長做了匯報，電話那邊仿佛有些沉吟，最后還是下了指示：“既然是咱們做東，你跟博識就一同招待吧，讓鐘耀也跟著學學。”

雖然是鐘博識搶了先機，但董事長還是讓鐘耀陪同，其實這也是一早安排好的，鐘博識負責接待，左如芒負責簡報，既然鐘老二已經算先下一城，如果接下來沒能得到潘儀華的青睞，董事長勢必會認為左如芒這邊沒有做好，喬北辰有些擔憂。

喬北辰在副駕駛看到左如芒長出一口氣才沉了下心，只是覺得這個潘儀華的確如傳說里的不按理出牌。放著高檔的飯局不去，偏選擇了鐘老二的街邊小店，明明是給了中鼎機會，卻要在場所有參與投標的在飯桌上談簡報。

一頓飯才能吃多長時間，這就要求各企業的簡報要短而精，可每一塊樓盤的投入產出都得靠數據說話，幾個小時里要聽十個簡報，光是聽數字都聽不過來。潘儀華這個難題出得真是刁鉆。

喬北辰想得入神，全然不知道鐘耀跟左如芒也透過后視鏡在觀察她。

“喬秘書，你怎么看剛才的事。”左如芒出了聲。

喬北辰沒回頭，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然后小心回答到。

“博識副總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潘會長小時候在帝都長大，自然是吃過帝都的菜，可能對同合居有特別的感情。博識副總一早就打聽出了所以占了先機。可這個飯局上聽簡報的考驗，也的確太刁鉆了點兒。”

這些話對上了左如芒的心聲，鐘耀就歪著嘴笑笑：“不刁鉆就不是更年期婦女了。左副總，咱們的簡報恐怕就只有幾個小時修改的時間了。”

左如芒也笑了，只是笑中有些擔心：“剛交待過了，賽琳娜他們正在改，盡善盡美是不能了……時間太緊。”

喬北辰聽了心中一動，一進公司就稱肚子不舒服，進了洗手間。

推開任何一扇門都能進入自己租住的那個小公寓，喬北辰馬上問胸前的鑰匙：“你說我這個房子時間比外面慢一倍，如果想再慢一點是不是還得買升級點？”

小鑰匙閃了兩閃，聲音殷切地就像商家捕捉到了商機：

“沒錯沒錯，升級點是王道，不過這空間得買十個升級點才有一次機會減慢時間，并不是想慢成什么樣都行的。因為之前的那個升級點是送的，您現在已經買了五個升級點了，所以只需要再買五個就可以減慢時間了。買了時間的升級點之后，在空間外面一個小時，在空間里面卻有三個小時那么長的時間。”

喬北辰這幾天在淘寶上賺了十一萬塊錢，她早取了出來。除了往家里匯了五萬，加上這個月的工資是五千，倒還有六萬五千塊錢的存款，是足夠買升級點的。

“那有沒有辦法先買升級點，但是先不分配？”

“可以啊，您可以將錢放在胸前挨住我，錢消失了你就有了升級點。”

喬北辰照做，果然聽見叮了六聲，喬北辰將一點分配給了時間，一頭扎在臥室的電腦里，餓得肚子痛也只是從陽臺摘了一個桃子吃。這陽臺說也奇怪，雖然種的作物要一個月成熟，但即便放一個月也不會壞掉，反而比那些無公害的食品還要好吃。

空間外面的副總辦公室已經忙得人仰馬翻，鐘耀他們的簡報做得很中規中矩，所有市場調查、數據以及對比都在PPT里有所展示，務求詳細精確。可是演示文稿做起來容易刪起來卻難。雖然一個辦公室里二十幾個人一人負責一部分，仍舊事事都得詢問左如芒。整個中午左如芒跟鐘耀連口飯都沒吃上。

喬北辰將近一個多小時沒出現在辦公室里，午飯也不見回來，賽琳娜就有些陰陽怪氣：“這喬秘書真是有意思，剛來咱們副總辦的時候挺聽話的，怎么今兒鐘二總剛一請到潘儀華，喬秘書就不見人了。”

一邊左如芒雖然沒喲吭聲，心里還是動了一下，鐘耀就大咧咧跟著抱怨：“就是，我不過就讓她去同合居考察一下我二叔安排了什么節目，這么半天都沒回來。”

左如芒臉色才釋然：“鐘副總你中午都不常出門，你看看樓下這車都堵了好幾公里了，喬秘書又不會飛。”

同合居的晚宴為遷就潘儀華安排在了七點，鐘耀就一直在辦公室忙到下午五點，余出路上的兩個小時，連晚上的衣服都是讓家里的阿姨送到公司換的。

喬北辰修改完簡報出空間的時候，鐘耀已經穿戴好了要下樓坐車。左如芒跟公司的其他人已經走了，辦公室唯有他們兩個，鐘耀一見喬北辰就拽了過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你在洗手間里待了這么長時間？再不出來我就踹門了。”

喬北辰沒料到她從進洗手間一直到現在鐘耀都注意著洗手間的門，有些慌亂地撒謊。

“副總，我，我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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