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小子,做的真不錯。”
安靜的鐵軌旁,一陣喃喃自語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影便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沒有管遍地的尸體,直直地向著倒在地上,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利維走了過去。
其實他早就趕到這里了,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這條鐵軌旁所發(fā)生的一切。
但他并沒有貿(mào)然出手。
這是利維自己的路,他是不會隨意插手的。
就算利維沒有經(jīng)得住考驗,真的死在了這里,那也只能說明他還肩負不起擁有身上這具機鎧所需要承擔的責任。
所幸,他并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走到利維的身旁,男人半蹲了下去,確認他暫時還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氣。
這小子受的傷或許在常人看來很嚴重,可對于那個家伙來說,只要還有一口氣,那這些傷就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男人在心里想到。
他把利維從地面上拉了起來,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裝備著機鎧的利維還是很沉的,但男人的動作非常輕松,好像背起他只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瞥到了一旁已經(jīng)打開的箱子和散了一地的石頭。
“唉,這下麻煩了……”男人用一只手扶住額頭,不禁感到有些頭疼。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放點真家伙進去啊。
也只能怪自己疏忽了,怎么就沒有想到箱子里的東西會被利維看到呢?
算了,就當是讓這小子認識到人心險惡吧。
男人背起利維,向著一個方向快速地移動了起來。
很快,他就趕到了一間屋子的前面。
“老東西,幫我個忙!”男人用力地敲了敲門,同時大聲喊道。
敲過門之后,他便在原地等了起來。
不多時,大門被打開了,一個戴著鳥嘴面具的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有什么事嗎,謝魯?”黑傷面無表情地說道,目光自然而然地向?qū)Ψ奖成系挠z師望去。
但由于光線昏暗的原因,他一下沒看出被謝魯背在背上的人到底是誰。
“這不是很明顯嘛,想讓你救個人。”一邊說著,謝魯一邊將背上的利維放了下來,推到了黑傷的面前。
黑傷這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利維此時雖然穿著機鎧,但黑傷還是馬上就把他認出來了。
“果然是這孩子啊……”黑傷嘆了口氣,似乎并沒有對利維的出現(xiàn)感到意外。
“怎么,你見過這小子?”一旁的謝魯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見過。”黑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同時扶著利維,推著他向診所里走了進去。
機鎧里的紫晶也正巧在這個時候耗盡了,帝王之劍便從利維的身上解除了,露出了他遍布著鮮血的身體。
利維此時的狀況,比黑傷上次見到他還要差。
黑傷將利維扶到了診所的一張床上,從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個裝著暗紅色液體的袋子,扎到了利維的手臂上。
同時取出一些酒精,擦到了利維那些猙獰的傷口上,又用厚實的繃帶給他做了包扎。
黑傷一刻不停地忙碌著,謝魯則是隨意地靠在了門上,靜靜地看著黑傷對利維進行救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利維的呼吸也終于平穩(wěn)了下來。
謝魯也趁機湊了上來,有些贊嘆地說道:“老東西,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這醫(yī)術(shù)倒是一點都沒有退步。”
黑傷沒有回答他,而是換了一種語氣,反問道:“謝魯,是你讓這個孩子變成這個樣子的吧?”
旁人或許從他的話中聽不出什么,可對于十分熟悉黑傷的謝魯來說,黑傷的聲音中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怒氣。
謝魯連忙打了個哈哈,他可不想和黑傷在這里大打出手,不然引來城防隊的人可就麻煩了。
“我這不是想考驗一下這個小子嘛?你應該很清楚,他現(xiàn)在的實力可是遠遠不夠的。”
他瞇起了眼睛:“在他穿上這套機鎧的時候,他就必須要有這樣的覺悟。”
黑傷沉默了,他知道謝魯?shù)脑挍]有任何問題。
這只是個開始,利維將來所要面臨的考驗,只會變得越來越兇險。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謝魯看著他的反應,卻是在心底里笑了起來。
黑傷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相當難得一見了。
畢竟,讓這個固執(zhí)的家伙服軟,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老東西,這是什么意思啊……”謝魯表面上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自己卻已是汗流浹背了。
“付錢。”黑傷毫不客氣地說道,沒有任何留情的意思。
謝魯當然知道,黑傷救人的規(guī)矩,就是被救的那個人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而現(xiàn)在,他的意思很明確了,既然是因為自己才讓利維變成這個樣子,那就由自己來替他付出代價。
“老朋友,你看,我也是為這小子好嘛……”謝魯?shù)恼Z氣變得誠懇了起來,近乎是在向黑傷求饒了。
“付錢。”黑傷可不管他怎么說,只是將自己的要求又重復了一遍。
謝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今天是免不了一次大出血了。
對于他這個吝嗇的商人來說,讓他吃虧,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過了一會,謝魯有些肉疼地離開了黑傷的診所。
“可惡的老東西,我和你沒完!”謝魯在心中暗罵著,向著自己的店鋪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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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面潔白的天花板。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前的場景對他來說并不陌生。
正是那位黑傷醫(yī)生的診所。
利維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情況,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除了還有一些隱隱的疼痛以外,已經(jīng)沒有什么明顯的問題了。
簡直和自己上次來到這里的情況一模一樣。
確認身體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之后,無數(shù)的問題便涌現(xiàn)在了利維的腦海之中。
我怎么會在這里?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明明是在鐵軌旁暈倒的啊。
是誰把自己送到這里來的?
那個人現(xiàn)在在哪里?
“醒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利維的想法。
利維抬頭望去,只見那個戴著鳥嘴面具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房間的門口。
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利維從床上跳了下來,對著黑傷深深地鞠了一躬:“黑傷先生,您又救了我一命。”
利維很清楚,以自己之前的傷勢,黑傷救下他,一定是付出了一些代價的。
他們并不是很熟悉,但黑傷仍舊盡心盡力地對他展開了救治。
這讓利維對這個有些沉默寡言的高大身影充滿了感激的情緒。
等到利維站直身體之后,黑傷才平靜地說道:“感覺怎么樣?”
利維如實回答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問題了,黑傷先生。”
“那你可以離開了。”黑傷似乎并不想繼續(xù)和利維說什么,直接轉(zhuǎn)身就向著外面走了出去。
“請等一下,黑傷先生!”利維著急了,連忙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黑傷。
“還有什么事嗎?”黑傷背對著利維,平靜地問道。
“您不是說,被您救起來的人,都要替您做一件事嗎?您似乎還沒有告訴我我需要做些什么。”利維焦急地說道。
這是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事情,利維是絕不會允許自己沒有任何負擔地接受他人的善意的,那只會讓他寢食難安。
黑傷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利維最在意的,居然是這件事情。
但很快,鳥嘴面具下的那張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少見的笑意。
真是個有趣的小家伙……
“放心吧,有人已經(jīng)替你付過報酬了,你不用再考慮這個問題了。”黑傷擺了擺手。
緊接著,似乎是為了讓利維確信自己并不是在推脫,黑傷又補充道:“我從不會平白無故地救人的,你大可放心。”
言外之意,他要讓利維相信,自己救下他并不是沒有代價的,只不過這個代價已經(jīng)有人替他承擔了。
黑傷的話讓利維有些懵了,有人替自己支付了報酬?
他接著問道:“您可以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
黑傷搖了搖頭:“很抱歉,那個人要求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那會是誰呢?利維有些想不明白了。
利維首先想到的人便是克洛德,但他又怎么會在那里?
而且,不管是誰送自己過來的,他又為什么要替自己支付報酬?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要是覺得沒什么問題了就離開吧。”
“哦,對了,那個人臨走之前,讓我把這個東西轉(zhuǎn)交給你。”黑傷將一個盒子放在了利維的身旁,似乎并不想再和利維說什么了,向著另一個房間走了過去。
利維打開了那個盒子。
各種各樣的彈丸,靜靜地鋪在盒子的內(nèi)部。
利維默默地看著這些彈丸,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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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走在街道上,腦海中依舊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在他昏過去之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利維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暫時將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
但緊接著,那個打開的箱子便出現(xiàn)在了利維的腦海之中。
現(xiàn)在,他倒是可以好好縷一縷這件事情了。
謝魯!
這次的交易,謝魯怕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要殺人越貨。
否則他怎么會在箱子里放一些沒有任何價值的石頭?
從這個角度說的話,他會遇到昨天的危險,根本就是拜謝魯所賜。
可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
利維從身上掏出了那盒彈丸,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這才是讓他感到困惑的地方。
從利維看到這盒彈丸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那個將他送到黑傷診所的神秘人到底是誰了。
謝魯如果只是想害死自己的話,又為什么要在事后救下自己?
利維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怎么也想不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過了一會,他終于放棄思考這個問題了。
利維打算之后再去找謝魯一趟,當面和他問個清楚。
在他徹底放下這些問題之后,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昨天的戰(zhàn)斗,對他來說,其實并不是什么壞事。
沒錯,從醒來之后開始,利維就感覺到自己的身上產(chǎn)生了一些明顯的變化。
這意味著什么?
如果不出利維預料的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二級御鎧師了。
不得不說,那樣在生死邊緣的戰(zhàn)斗,確實激發(fā)出了他身體中所蘊藏的一些潛能。
之前一直束縛著利維的桎梏,也終于是被他打破了。
他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不多時,一座巨大的建筑出現(xiàn)在了利維的面前,正是御鎧師公會。
利維向守衛(wèi)出示了自己的御鎧師勛章之后,便抬腳走進了這棟建筑。
利維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一個柜臺之前,柜臺小姐禮貌地向他問道:“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wù)的嗎?”
“我來申請?zhí)嵘约旱挠z師等級。”
那柜臺小姐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利維,她能看的出來,眼前的這個御鎧師,年紀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
在這個年紀成為一名二級御鎧師,可以說要么就是有著相當?shù)奶熨x,要么就是頻繁地出入在和猩紅的戰(zhàn)斗之中。
大多數(shù)人,窮盡一生,也只是一個二級御鎧師罷了。
她看向利維的眼神也變得恭敬了起來。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贏得他人的尊重。
柜臺小姐恭敬地向利維說道:“請您和我來這邊。”她從柜臺里走了出來,給利維指出了一個方向。
利維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走到了一個十分安靜的房間之前。
“就是這里了。”柜臺小姐對利維說道,一邊小聲地向利維囑咐道:“負責測試適配值的那位大人性格有些奇怪,還請您不要過于緊張。”
利維點了點頭,柜臺小姐便走上前去,輕輕地敲了敲門:“凱恩大人,有人要申請?zhí)嵘约旱挠z師等級。”
“讓他進來吧。”一個有些威嚴的聲音從門后傳來。
他的聲音似乎摻雜了什么魔力一樣,光聽聲音都讓利維不禁有一種敬畏的感覺。
但利維很快便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狀態(tài),上前推開了這道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