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剩一種可能,就是那個神秘御鎧師把她送到這里的。
最關鍵的問題是,她現在怎么也想不出來這個御鎧師出手相助的原因。
希莉亞仔細地回顧了自己的一生,并沒有發現自己曾經和這么一位強者結識過。
平日與父親交好的朋友之中,也從未見過六級御鎧師的存在。
而且,作為六級御鎧師,此人絕不可能是在暗中給他們提供保護。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這個神秘人是碰巧路過這里,順手解救了他們。
希莉亞暫時也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的原因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個神秘人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還沒有在事后索要報酬,就憑這一點,希莉亞也對他充滿了感激。
她暗自下定決心,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親自償還這個御鎧師的恩情。
到此,希莉亞暫時將這件事情放下了,鐵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轉過身去,看向了鐵城的每一個人,隨后宣布道:“任務結束,即刻返回!”
回應她的是眾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在和死亡擦肩而過之后,每個人都對自己仍然活著這件事充滿了感激。
至少在此刻,幾十顆不同的心臟中跳動著同樣的想法。
希莉亞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浮現出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她從未見識過如此美妙的場景。
戰斗之后,人們仍舊能站在一起,共同享受生命的美好。
隔閡,偏見,猜忌,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突然之間,希莉亞的目光和利維撞在了一起。
兩人都沒有任何躲閃,希莉亞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微笑,利維則是輕輕地點頭示意。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的目光很快就錯開了。
“利維,你剛才在看什么呢?”克洛德看到利維突然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我想,我們可以回家了。”利維向著天空望去,留給克洛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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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可以說是相當的順利。
一路上,他們就連游蕩的猩紅士卒都沒有見到幾個,那些試圖挑戰鐵城的猩紅士卒也被他們輕松地合力擊殺了。
在經歷了昨晚慘烈的戰斗之后,這樣規模的猩紅士卒,眾人已經基本不放在眼里了。
很快,在地平線的盡頭,一堵高大的城墻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在通過衛兵的檢查,進入鐵炎要塞的大門之后,眾人也算是徹底放松了下來。
他們終于不用為猩紅的偷襲而提心吊膽了。
回到莊園,希莉亞簡單地給這次的任務做了一個總結,便宣布眾人可以解散了。
她知道這群御鎧師們現在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發泄一下。
她自己的話,還要去御鎧師公會提交一下任務,其中也包括了支援型御鎧師們勘探得到的信息。
這些信息對那處紫晶礦脈的進一步開發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休吉把所有人都叫住了。
他站在人群中大聲喊道:“兄弟們,我請客,咱們今天去黑石酒館喝個夠!”
眾人歡呼雀躍起來,紛紛答應了他的邀請。
緊接著,他走到了希莉亞的面前,邀請她一同參加。
希莉亞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她并不是很習慣和一群人呆在一起。
可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最后還是答應了休吉的請求。
她和鐵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現在,屬于這個團隊的默契正在慢慢地建立。
最后,休吉懷著忐忑的心情,又一次來到利維的身邊。
他咬了咬牙,對著利維低下頭大聲說道:“副團長,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我向你道歉!請給我一個機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利維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中已經沒有之前的冰冷了。
在經歷了昨天的同生共死之后,利維對當初支持弗蘭科的那些人已經沒有什么恨意了。
他們或許因為鬼迷心竅犯下了一時的錯誤,但在這一個多星期的任務之中,利維看到了他們改變的決心。
對于利維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當然了,理解并不代表認同,至于利維會不會將他們當作可以托付后背的戰友,那就要看以后的情況了。
利維將休吉扶了起來,云淡風輕地說道:“那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畢竟還要在一起戰斗很長時間。”
休吉終于是松了口氣,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大打出手這件事從那天開始就一直困擾著他,讓他寢食難安。
此時得到了利維的諒解,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也終于是落了地。
緊接著,休吉向利維發出了邀請:“副團長,你可以參加今天的聚會嗎?我和弟弟都想好好地向你道歉。”
聽到“聚會”兩個字的一瞬間,利維明顯地感覺到一旁的克洛德抖了一下,這讓利維感到有些好笑。
“我會按時赴宴的。”利維笑著回復了休吉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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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利維按時趕到了黑石酒館的門口,發現那里的門上已經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休吉則是在門口站著,看到利維,他連忙招呼著利維走進了酒館。
休吉居然把整個黑石酒館包場了!這讓利維感到有些意外。
包下這么一個生意火爆的酒館,顯然花了休吉不少金幣。
走到酒館里面,在座位上坐著的都是鐵城的成員,此刻他們正大聲的聊著天,關系比起之前明顯親近不少。
利維自然地走到了克洛德的身旁坐下,有些好奇地向他詢問道:“克洛德,包下這么一間酒館一晚上,大概需要多少金幣啊?”
克洛德仰起頭想了想:“按照我的估計的話,至少也需要十個金幣吧。”
這令利維有些咂舌,他原來和杰森老爹一起生活的時候,一年也就用這么多錢,可現在一晚上就被花掉了。
也只有御鎧師能付得起這樣的價格了,這在他成為御鎧師之前可是無法想象的。
克洛德大口喝著冰葡萄酒,對著利維說道:“對了,我聽說,帝國派來的精銳部隊已經到達鐵炎要塞了,估計收復天風要塞的行動也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始了。”
利維有些驚訝,怪不得他今天進入要塞的時候,看到了一些并不屬于城防隊的御鎧師隊伍。
知道利維的過去之后,克洛德知道利維一定會參加這次的行動。
他輕輕地說道:“到時候,如果你要去的話,我和你一起。”
利維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猛地灌了一口酒,他和克洛德之間,已經不需要表達什么感謝了。
如果克洛德遇到這樣的事情,利維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他的身旁。
利維突然注意到,在一個沒什么人的角落里,塞納德正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
這倒是很正常,在利維的記憶中,任務之外的時間里,塞納德大多數時間都不在莊園里呆著,就算出現也基本都是一個人。
而且,除了提到他自己制作的武器時,他平常基本都是面無表情,就算和猩紅戰斗時也是如此。
利維主動走上前去,對著他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塞納德抬頭看了一眼來者,隨后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和利維輕輕地碰了一下。
放下酒杯,利維認真地對他說道:“山洞前的時候,你能站在我這邊,我真的很意外。”
他說的是實話,克洛德和馬茨站在他這邊不難理解,但他確實沒想到平時從來不發表觀點的塞納德居然會選擇和他站在一起。
塞納德搖了搖頭:“我不是站在你那一邊,我只是站在了正確的那一邊罷了”
“那么明顯的漏洞,這群蠢貨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利維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塞納德支持他的理由居然這么簡單。
但有一點塞納德沒有告訴利維,他在知道真相之后本來是打算袖手旁觀的,是因為利維他才選擇擋在了洞口。
和人來往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想到這里,塞納德不禁嘆了口氣。
他當初選擇加入鐵城,也主要是因為自己已經沒有制作武器的資金了。
也是因為鐵城寬松的管理,塞納德才選擇了留下。
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可能摻和這些麻煩事的。
利維已經可以說是這幾年來和他說過最多話的人了。
突然,交談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了,整個酒館都安靜了下來。
利維抬頭向著酒館的門口看去,才知道眾人做出這樣反應的原因:
一個美麗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希莉亞此時的穿著和平日里基本沒有什么區別,依舊是一身適合快速移動的衣服。
區別是和他們上午返回的時候比起來,整套服裝煥然一新,顯然是換了一套衣服。
而且,在梳洗打扮之后,希莉亞雖然并沒有化妝,卻依舊顯得光彩動人。
此時的希莉亞,不再像平常一樣凌冽,而是有些柔和了起來。
少女的這副模樣,竟是讓利維一時失了神。
直到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響起,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而希莉亞也重新換上了平日里的那副神情,這讓眾人紛紛低下頭去,生怕自己剛才的行為觸怒了這位鐵城團長。
希莉亞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對著眾人說道:“好了,既然是聚會,那就開心一些,一個個的緊繃著臉,我有那么嚇人嗎?”說到這里,她自己都笑了出來。
鐵城的眾人也終于明白了團長是在和他們開玩笑,也終于不再拘束,跟著她一起笑了起來。
酒館里的氣氛很快就恢復到了一開始的熱鬧。
休吉終于走了進來,向著眾人說道:“弟兄們,人都已經到齊了。”
“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大家吃好喝好,今天酒管夠,大家放開了喝!”
回應他的是一陣陣的掌聲和叫好的聲音。
在死亡邊緣游走了一個多星期,時刻不能放松警惕的他們,此刻終于可以好好的放縱一把了。
沒有誰能阻止他們享受這一刻。
現在,他們無需思考將來所要面對的敵人,無需在意平日里所遭受的不公,無需恐懼那虛無縹緲的未來。
他們屬于現在。
也正因如此,御鎧師們才能在永無止境的戰斗中找到只屬于自己的安寧。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利維對這個世界人們的生存方式,產生了一些新的看法。
利維正想著,卻被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個身影打斷了思緒。
他抬起頭,發現以休吉為首的一群御鎧師正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正是之前支持弗蘭科的那些人。
緊接著,他們齊刷刷地朝著利維彎下了自己的腰,整齊劃一地說道:“副團長,請允許我們為之前犯下的錯誤鄭重地向你道歉!”
他們的舉動把利維嚇了一跳,利維還從來沒被一群人一起道歉過。
他趕忙讓他們站了起來,舉起自己的酒杯,對著他們說道:“好了,喝了這杯酒,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眾人紛紛走回座位,都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就連希莉亞也不例外。
看著面前的所有人,利維情不自禁地開口了:“為了鐵城——”
“干杯!”眾人齊聲大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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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來越深了,黑石酒館里的御鎧師們基本都已經倒在了桌子上,在酒精的作用下徹底睡著了,有的人干脆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嘴中還說著含糊不清的夢話。
克洛德倒在利維的身旁,發出了巨大的呼嚕聲。
利維并沒有昏過去,他沒有喝太多酒,主要是因為他下意識地拒絕讓自己進入無意識的狀態。
他還做不到和其他人一樣,將自己的身心全部投入到眼前的歡樂之中。
離開天風要塞之后,無論何時,利維都不允許自己再放松警惕了。
希莉亞走了過來,她也是少數還沒有昏過去的人。
但她顯然也喝了不少酒,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已是有幾分醉意了。
她對著利維邀請道:“出去喝兩杯?”
沒有拒絕她的邀請,利維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和她一起走出了酒館的大門。
清涼的晚風吹在利維的臉上,沖走了他不多的醉意,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
兩個人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下,一時間沒有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