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人再遇
- 你予我的世界
- 羊只迷路
- 3554字
- 2025-07-26 14:16:51
秦蓁在夏念桉這里養傷已有數日。
秉著女人的直覺,秦蓁覺得夏念桉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她在盡力地彌補這些年缺失的母愛。
可是……
如果真的要彌補的話,她為什么不直接回燕京做秦夫人,而是要偏居一隅?
而且,一切都太奇怪了。
“阿娘,你……”秦蓁看著夏念桉,想問的話就在嘴邊,卻沒有辦法問出口。
夏念桉微笑著看著她,而許肆也在打量夏念桉。
他敏銳的察覺到,夏念桉的嘴角在隨著秦蓁開口的一瞬間低了一低,但是這個女人很會隱藏,她依舊笑著。
許肆看向秦蓁,輕輕咳了一聲。
秦蓁便轉頭看向他,而夏念桉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很入神,沒有注意到二人的舉動。
“阿娘,我想和阿肆出去逛逛,可以嗎?”小狐貍眨巴眨巴眼。
夏念桉仍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至此,秦蓁起身,和許肆離開。
庭廊之下只剩下夏念桉。
她抬頭看天,右手不自覺地撫上一旁的柱子,忽而隨風起,她曲起手指,取代眼中的那抹慈愛的是狠厲。
……
許肆和秦蓁二人無言地走著。
兩個人似乎都有話想說,但卻沒有人說。
直到秦蓁問,“你覺不覺得她很奇怪。”
許肆“嗯”了一聲。
秦蓁看向他,“但是是哪里很奇怪呢?”
二人再次沉默。
又這樣走了一段路,二人走到買糖人的地方,許肆勾唇笑著看向秦蓁,秦蓁察覺到他的目光,抬眼對上去,卻看到許肆身后的醫館。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奇怪都有了源頭,秦蓁牽起許肆的手,“跟我走。”
二人沿著原路返回,疾跑著。
絲毫不敢踏錯一步。
秦蓁回頭,問他,“你猜到了嗎?”
許肆點頭,“她不救官家人。”
是了,如果說醫者仁心,那么夏念桉絕對算不上,因為她不救官家人。
那么是為什么呢?
那就得回去看看他們忽略了的一切。
夏宅內,夏念桉的面前站著一個人。
“為什么出了這樣的漏洞?”夏念桉問。
那人握緊拳頭,“我們也不知道縣主會逃。”
夏念桉向前走一步,“趙潯,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燕京里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你連聯姻這件事都做不好,你怎么去救你的妹妹?”
“夏姨,這件事是我大意,你能不能幫幫我。”被叫作趙潯的人說道。
夏念桉冷著眸子,思索了一會兒,“那就得看你了,只要你想,一切都可以恢復正軌,但如果你不愿意背上罵名,那你的妹妹就得繼續受苦了。”
趙潯斂眸,“一切的罵名我來背。”
此言畢,趙潯靈敏地察覺到有人來了。
“她們回來了。”趙潯說。
夏念桉對他說,“你先走吧。”
她轉過身,看向身后的門,皺著眉。
蓁蓁,難道你都猜到了嗎?
而此時,秦蓁和許肆正在門外商討著。
許肆道,“多年前夏家因為不知名的罪而被判了誅九族,秦首輔拼盡一身的功名才保下了夏念桉,可是在夏家被砍首那天,夏念桉卻消失了。”
秦蓁點頭,“她消失的事情,父親對外并沒有宣揚,而是暗中尋找,所以她消失的這件事在第二天就傳的滿燕京都知道,只能是一個原因。”
二人同時沉默,隨著門被打開,二人看向微笑著的夏念桉。
二人再次對視,更確信了他們的猜想。
夏念桉消失的這件事是她自己傳出去的。
并且是臨時決定的。
因為沒有人會想到一身剛正不阿的秦首輔竟會為了一個罪臣之女拼盡全身的功勛,只是為了來保全她。
秦蓁看著夏念桉,“阿娘,當年夏家究竟犯了什么罪?”
連著許肆和夏念桉都沒有想到,秦蓁居然會這么直白的問出來。
是了,當年夏家犯得究竟是什么罪?才能夠被誅九族?
如果是滔天大罪,那為什么不向世人表明?
夏念桉瞳孔里藏著恐懼。
秦蓁卻繼續問,“為什么你不愿意救治官家人?”
夏念桉含糊道,“因為我恨你爹。”
許肆搖頭,“那你大可只不救他,就只因為你恨他,所以你恨所有官家人,這不合常理。”
夏念桉發狠地看著許肆,“那什么是合常理?”
“如果你將夏家犯了什么罪說出來,自然有合常理的說辭。”許肆正面回應道。
夏念桉又看了看皺著眉頭的秦蓁。
秦蓁開口,“一個不愿意救治貴族官家,卻又憑著一己之力獲取民心,甚至在這里積攢名望的人,她是為了什么呢?”
字字戳中夏念桉的心窩,秦蓁猜到了。
她確確切切地猜到了。
“父親一直在保全夏家,保夏家名節,保你不死,這都是為了什么?”秦蓁繼續道。
“阿娘,你說你很想我,可你一次都沒有回過燕京,如果你想參與我的過去,你大可回來做秦夫人,所以你不回燕京的原因是什么?是你害怕夏念桉回京的消息讓眾人安心?”秦蓁將自己的想法全然托出。
許肆又順著繼續說,“首輔之妻失蹤一事,說小不小,但是總不至于讓秦首輔當時連著整月地困于皇宮之中吧?”
秦蓁驀然抬眼看向許肆。
當年……是這樣嗎?
父親送她去天乩門學藝,留秦慕一個孩子守一個空宅,都是因為夏念桉的消失嗎?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過她,父親被困于皇宮整整一個月。
秦慕那么小的年紀卻要承擔起一個可能隨時覆滅的秦府。
秦蓁越想越害怕,雙眼通紅,質問道,“這一切除了夏家通敵叛國,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解釋了。”
夏念桉最后的防線隨著秦蓁的最后這一句而全然崩潰。
“不是的,蓁蓁,你聽我說……”夏念桉似乎還想解釋。
“好啊,你告訴我那是什么?”秦蓁問。
夏念桉想去牽秦蓁的手,卻看到秦蓁向后退了一步。
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她根本不可能通過母愛來感化秦蓁。
“我只是…只是恨你的父親……”夏念桉繼續撒謊。
秦蓁卻受不了她這幅面孔,“你撒謊!”
“如果只是恨,你大可殺了他!你留在秦府有千把萬把的機會殺了他!”秦蓁吼道。
然后再也沒了力氣,她發軟,想向后倒去。
好在許肆扶住了她。
許肆好像看到了那抹驕陽突然就黯淡了。
她可是清河縣主啊,風光無限,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卻突然在今天得知,自己是一個通敵叛國的人的女兒。
一方面是母親,一方面是國家。
秦蓁沒辦法選,夏念桉也沒辦法選。
只聽得到夏念桉淡淡道,“我愛他。”
“我是愛秦松的,我也從小就知道夏家做的那些勾當。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要嫁給他,我總是覺得只有我嫁出去了,我才可以逃脫這個罪名,可是在夏家秘密告破的那一天,我才突然意識到我根本逃不了,就算秦松是首輔我也根本逃不了。”
她淡淡地說著,“秦松很好,他用盡功名求圣上不要公開夏家的罪名,也求圣上饒了我。可是代價卻是我要在所有人的監視下生活!我想這還不如殺了我。”
“可是蓁蓁,你知道的,我那個時候已經是一個做母親的人了,我忍不了被監視的生活,也不愿意徹底脫離開你和阿慕的生活,所以我臨時決定逃……然后我散布這個消息,引起皇家慌亂……”
夏念桉斷斷續續地說著,她渴求被秦蓁原諒,卻看見秦蓁臉上的自嘲一笑。
“那阿娘可知,我那天差點就成了孤兒,阿慕也差點死在那秦府,而父親差點就被當作你的同伙被判刑?”僅僅因為夏念桉一個人的私念,整個秦府的人都差點蕩然無存。
夏念桉當然知道,她拉住秦蓁的手,“所以娘說自己錯了,才想彌補你的啊。”
秦蓁甩開她的手,夏念桉猛的往后退,身下不穩,似要摔倒。
卻被一人扶住。
夏念桉看著來人,他從門那跨過來,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悅,他從秦蓁和許肆旁邊來到她身邊。
像那年一樣,義無反顧地向她伸以援手。
秦松,你這個大傻瓜。
而他只是淡淡笑著,“早知夫人在這里行醫,我早就來求醫了。”
沒有責怪,沒有生疏,沒有劃界限。
他只是用一句玩笑話,訴說著這些年的思念。
夏念桉苦笑著,“你是官家人,我不治你。”
像極了那年賭氣的夏念桉告訴要遠走的秦松,她要嫁給別人。
只不過這次,她只是在告誡他,他們二人立場不同,不能同道走。
秦蓁看著自己的父親,有些茫然,是怎么了呢?
“阿爹,她可是……”她有些摸不住頭腦。
秦松看向秦蓁,無所謂的笑著,“哦對了,蓁蓁,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生母,夏家嫡女,夏念桉。”
秦蓁再次不可思議。
為什么呢?
在秦松眼里夏念桉究竟是什么樣的地位呢?
她看見,秦松滿眼都是夏念桉。
他眼里全是對她的眷戀。
絲毫沒有家國之仇。
為什么?
夏念桉卻沒有勇氣去看秦松。
她是罪人。
可許肆卻很明白,夏念桉沒有給秦蓁完整的母愛,還差點害死所有人,秦蓁對她沒有多余的感情,很正常。況且……許肆看向秦蓁。
而秦松不一樣,他可是能為了夏念桉與圣上做對的人啊。
許肆年幼親眼目睹母親被許知杰殺死,自然也比別的孩子早熟的多。在這么多年的看臉色生活中,他比任何人都能容易的讀出他們所想。
何況現在的秦首輔,所思所想根本不用猜。
全然在臉上流露出來。
當年夏家通敵叛國的罪可就是秦松親手查出來的,說起來原先這個案子還不是他來查的,要不是他在朝廷上巧舌如簧,又怎么會有他的事?
所以查出來之后,他就請圣上不要對外宣告,又求圣上饒了夏念桉。
在夏念桉逃走之后,面臨著偷放叛國賊的罪名,全家都可能覆滅的情況下,秦松毅然前往皇宮與圣上周旋。
而讓他周旋的不是秦府,不是秦蓁和秦慕的命,只是為夏念桉開脫。
對秦松而言,只要夏念桉好,便是極好。
所以在留一個孩子在府中的時候,他毅然選擇了秦慕,而秦蓁,則是被他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至于原因,當然是因為秦蓁有著和夏念桉更相似的臉。
所以啊,秦松對夏念桉的愛早就勝過家國了。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不是一個好官,他眼里只有夏念桉。
即使縱然想念,也絕對不主動出門尋找,只是為了護她周全。
若不是這次機緣巧合下,以尋秦蓁的理由。
他原就做好一輩子都見不到夏念桉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