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上次秦蓁去了趟南山院之后,燕京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時三分,一分占據地利的大燕,二分善蠱術的南蠻之地,三分野心之地頤蘭。
城外,停著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其中一輝煌的轎子格外引人注目,眾人急切的期盼著觀望里面的風景,卻只能一睹轎子的芳容。
他們想,那里面的人應當是極尊貴的,不然也擔不起八個人抬著這一輛轎子。
直到一人小跑到轎子邊,說道,“公主,這大燕皇帝簡直欺人太甚,那些個守門的也是死腦筋,便是我說破了嘴,也死活不讓我們通行。”
只聽見,轎中的人輕笑一聲,“本宮本就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以后多的是刁難,現在就這么點小困小難而已,無妨,本宮有的是時間。”
……
這日,秦蓁隨著秦松來到宮里,蕭芷妍拉扯著蕭珩一起去,只為了能夠讓她這位眼瞎的哥哥能夠清醒清醒。
蕭珩初見秦蓁之時,也是被驚艷,他看到——秦蓁一身火紅的衣裳,通身是較寬松的樣式,秦蓁分明是瘦瘦的,可是這寬大的衣服非但沒讓她顯得臃腫,反而是一種愜意,她一頭青絲隨便挽了一個垂云發髻,一支漂亮的銀簪大剌剌的插在其中,再觀及樣貌,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待秦松將秦蓁交給蕭芷妍之后,便隨著皇帝離開了。
秦蓁不明她被點進宮的原因,于是問道,“是發生了什么嗎?”
僅一言,蕭芷妍和蕭珩的臉上都漫上了一絲難堪。
沉默一陣,蕭芷妍開口道,“秦小姐,頤蘭的公主來了。”
秦蓁默默扣出一個問號。
“她來和我有什么關系嗎?”秦蓁順勢接過。
“那可大有關系!”蕭芷妍道,“都說頤蘭人個個生的貌美,今日被送來和親的這位曲羚公主更是頤蘭少有的美人,這不……我們需要你。”
哦,她懂了,撐個排場是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珩將蕭芷妍拉回來,“既如此,皇妹還是帶清河縣主去換身衣裳來吧。”
?她這身有什么問題嗎?
秦蓁感到莫名其妙。
蕭芷妍卻是點了點頭,她一邊拉著秦蓁,一邊道,“頤蘭就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們可不能被他們送來的這個勞什子公主給比了下去,秦小姐,你就好人當到底,幫我們大燕掙回臉面來。”
“哦。”秦蓁滿不在意地答道。
兩國之間,多年沒有交戰,一直相安于室,頤蘭突然送一位美人公主來和親,自然不是來求和,既然不是求和,卻送來一位公主,那便是探子了。
這是要開戰的意思,若大燕皇帝不收這位公主,那頤蘭就有借口開戰,若是大燕皇帝收了這位公主,頤蘭就有機會摸清楚大燕現在的情況。
若說的糟糕些,這位頤蘭公主若是再有本事一些,大燕的整個地圖,她都可能會得到,何況頤蘭最近幾年和南蠻走的確實是有些近了。
而這一點,頤蘭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選擇的是曲羚,頤蘭百年一遇的美人。
頤蘭皇帝大抵也曉得大燕朝的天子不好色,所以曲羚的任務并不是惑亂君,一個貌美的女人,一個和會蠱的地方扯上關系的女人,她的目的是民。
一個國家,如果失去了民心……
城樓之上,付清含著笑看著下面的轎子,曲羚啊,這可是一枚好棋子。
一個會惑的人,付清嘴角的笑意始終散不去。
身為亡國公主,付清要的就是大燕朝的覆滅,曲羚的到來只會讓她一直籌謀的事情更順利。
又過了很久,日頭懸在人們的正上方,頤蘭的隊伍卻是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們比的就是耐心。
可是大燕朝沒有耐心了。
或者說,是付清沒有耐心了,她道,“頤蘭的貴客,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相見一番?莫不是送來的是個冒牌貨?”
轎中人聽罷,只是嬌滴滴地笑了幾聲,“落轎。”她吩咐道。
許是聲音都帶著魅惑性,眾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轎子。
只見從里面率先伸出的是一只玉潔的手,幾縷發絲順著她的動作,輕輕然飄出簾,后來,世人只道出一句“比起清河縣主,想來也是過之而無不及”。
曲羚走出轎子,頂著眾人的目光,在陽光的照射下,站在了城外。
曲羚漂亮嗎?當然漂亮,一雙美目含情,眼尾微微上揚,攝人心魂,眼角的一顆紅痣更是為她平白再添三分嫵媚,她嘴角含笑,在陽光下像極了一朵驚世駭俗的花,一種世人從來沒有觀之的花,因此眾人道不出所以然來,他們只知道,美人自然是要與美人相比了。
這位曲羚公主正是頤蘭的絕色,可是燕京也有一位絕色,這樣一來,自然是要相比一番了。
大燕朝的百姓沒有見過秦蓁,而那些個官家公子哥兒些有眼緣的自是見過秦蓁,但也不過是寥寥幾面,兩相對比,竟也只道出曲羚比秦蓁更甚。
曲羚一身紅衣襯的皮膚勝若白雪,一頭烏黑的發絲彎出大波浪的即視感,偏偏她一顆黑松露寶石嵌在其中亦是為她加分不少。
“曲羚初來乍到,不知大燕的規矩怎么講,想來也是這般喜歡讓人等,曲羚也只好入鄉隨俗,等著便是了,可是等了這么半晌,竟只等了這么個姑娘來,還真是讓曲羚難堪啊。”曲羚淡淡地陳述著她以為的事實,實際上已經開始對大燕朝進行數落了。
城樓之上的付清笑著應道,“公主說的是,是我們招待不周了。”竟是暗中也踩了大燕一腳。
曲羚心中詫異,有些好奇地看著付清,看來是遇到同類人了,起碼在目的上是一致的。
兩條毒蛇的相遇,要么相處成朋友,要么只能是她勝出。
曲羚暗自想著。
卻不料,人群中突然嘈雜起來,“清河縣主來了!”
曲羚勾唇,她自來是對自己的皮囊有著極高的自信,她倒是要看看這所謂的燕京絕色又是怎么個絕色。
不過須臾,城樓之上來了一位白衣女子,雖也嬌俏可人,但是實在算不上什么絕色,正當頤蘭的人面露嘲諷之意時,他們聽見,百姓們叫道,“是太子殿下。”
他們看見,玄衣少年郎,慢慢走上來,曲羚目視著他,卻總覺得哪里不對。
清河縣主呢?難道那白衣女子即是嗎?
直到蕭珩身后出現了同樣一襲紅衣的秦蓁,曲羚只一見,便深深地陷了進去。
二人同樣是紅衣,不同的是曲羚是頤蘭人,身上配飾的物件較多,但看著確實是美,可是秦蓁一身簡單的紅衣卻更吸睛,兩相對比,曲羚便顯得又些累贅,而秦蓁因著練武的緣由,腰板挺得筆直,偏偏她身處高位,彷佛在告誡曲羚一般,再往上觀,那一雙狐貍眼里藏著妖孽,眉間一點朱砂,更像是渾然天成的妖精。
眾人還在比較之際,秦蓁卻是驚喜的很,心里暗叫道:我去我去,美女姐姐!
要不是她現在沒有手機,她能現在飛下去,直接掏出手機微信加好友頁面,給曲羚來一句“美女加個微信”。
她的驚喜在眼睛里流露出來,曲羚看罷,卻只覺出迷人二字。
一陣安靜之中,曲羚聽見,不少人說道“還是縣主好看”的字眼,不過她卻不覺生氣,屬實是秦蓁那張臉實在是看了很難生氣,當然,曲羚還是有些醋意在里面。
不過她是一國公主,自然慣會做派,“想來這位就是清河縣主了,今日一見,果然是絕色。”
未等秦蓁出言,就聽的一陣放蕩不羈的聲音傳來,“小爺還以為是什么個好場面,能讓夫子放小爺一天假,沒想到,竟是山雞偷了寶石妄以為自己能同鳳凰相比,果真好笑。”
“你是誰?”曲羚問道。
許肆和文江站在一起,少年個頭極高,秦蓁暗自比較了一下,發現自己竟也堪堪只到他的肩膀處,察覺到秦蓁的小動作,許肆轉頭看過去,嘴角含笑道,“小爺姓許,單名一個肆,放肆的肆。”
原是燕京里的刺頭,曲羚沒有心情再和他們耗下去,最后將目光鎖定在蕭珩身上,“不知太子殿下還需讓我們待到多久?”
蕭芷妍聽罷,攀在蕭珩耳畔,低語道,“再讓她曬會!等她曬黑了,就沒人覺得她漂亮了。”
果真是小孩子脾性。
一邊的秦蓁卻是開口了,她道,“有朋自遠方來,自然應該相迎,我們現在就開城門!”
一言既出,付清的目的便達到了,蕭珩和蕭芷妍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曲羚繼續道,“清河縣主果然好氣度。”
“可是小爺沒那么好氣度。”許肆巴不得將事情擴大化,雖說他天生反骨,不過這個節骨眼上,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既然他們都不能做這個惡人,況且他做惡人又做的久了,大燕這次的威嚴,那就讓他這個惡人來護一下吧。
他將目光撤離秦蓁,道,“想來公主初來乍到,不懂我們大燕的規矩,既如此,那便先請個宮官來念一下吧,也省了公主在宮里到處效仿。”
曲羚屈起手指,指尖嵌入肉中,這個許肆,實在是討厭的緊,“呵,原來這就是你們大燕的待客之道。”
“說得不巧,這不是我們大燕的待客之道,而是小爺我一人的待客之道,而且僅限于你,天下只有公主你有這份殊榮。”許肆漫不經心的繼續道。
秦蓁還在欣賞美人,一點也沒聽出許肆言語中的嘲諷,還自顧自的點了個頭。
付清眼看事情在朝著自己控制不住的地方發展,也想站出來為曲羚說說話,可是當她看到小狐貍點頭的動作的時候,她遲疑了。
她是要大燕覆滅,可是秦蓁也是大燕人……
后來謫仙之人在心中飛速盤算著,竟也想不到一個好主意,索性兩袖清風,退開,將矛頭扔給他們。
曲羚看了看秦蓁,又看了看蕭珩,“太子殿下,也是這般想的嗎?”
蕭珩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扯進來,正當他無措之時,許肆對著文江說了一句話,文江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兩相僵持之下,曲羚走也不是,進也不是,何況這個蕭珩竟然什么也不說,真當她是空氣不成了么?
“曲羚公主!”出聲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蓁,曲羚看過去,只聽見她說,“公主好漂亮哦。”
曲羚笑了,她道,“清河縣主更甚一籌。”
不久,文江就帶著位宮人來了,宮人手里拿著大燕朝的律例和不少關于行為準則的書。
曲羚見罷,眼皮跳了跳。
秦蓁卻被蕭芷妍揣著走了。
許肆挑眉,“那就有勞公主好好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