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倫猛地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誰?”
只見一身青袍立在窗邊,皎潔的太陰星光灑在肩頭,江漓一雙眸子靜靜地望著鄭倫。
“散仙,江漓。”
“西昆侖,度厄真人門下,鄭倫。”
兩人互相道了名號后,鄭倫忍不住向江漓問到“道友,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你讓他自己說就是了。”江漓對著還跪在地上的莽村村長輕輕一點,原本還聲淚俱下的村長直接呆在了原地,瞳孔逐漸泛起了青色。
鄭倫見此神色大驚,“迷魂術?”
“不,是搜魂術。”江漓搖了搖頭。
“你怎么敢直接對一個凡人用搜魂術!他會變成白癡的!”
江漓沒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鄭倫等一等。
果然下一刻,莽村村長張開口,機械的說著,“帝乙二十年,搶劫行商三人,失手殺死一位;帝乙二十一年,搶劫行商14位,劫掠美人三位,但她們都不從我,該殺;帝乙二十二年,結識朝歌城捕快一位,他竟然敢拿那些行商的證據威脅我,該殺!”
“帝乙二十三年,得城防軍百夫長賞識,只要上交一半財物就能保我莽村無恙,這一年,劫掠行商37人,全殺......”
“帝乙三十年,有一婦人找到莽村,竟是六年前一個行商的妻子,驚奇,我記得那個行商,他很強,殺了我莽村兩個男丁,但我記得他是南海的行商,他的妻子竟然找到了這里,不過沒事....殺了,姿色倒也不錯,殺之前也是一個享受,特別是在他丈夫尸骨之上。”
......
莽村村長口中不斷說出的話語讓鄭倫陷入了沉默。
江漓適時對著跪在那的村長輕輕一點,問到“還想要聽嗎?”
鄭倫幾次想要張嘴,但都沒有說出什么,最后只是擠出來幾個字,“就算如此,也有朝歌城的律法審理,你我作為求道之人,私自審判,怕是會有業(yè)力纏身。”
聽到鄭倫的話,江漓輕聲一笑,“那我們繼續(xù)聽。”
說完,對著村長又是一指。
“紂王一年,新王登基,舊黨鳥獸群散,原本與莽村合作的城防軍也被殺了頭,莽村也差一點全部被拉去祭天,不過我聰明的兒子找到了一位更大的靠山,尤大人,只要交上收獲的八成,朝歌城外只要不被紂王察覺,我莽村就是王。”
“紂王二年,莽村共劫掠商旅37次,貨物八成交由尤大人的使者,因為尤大人幫助偽造商旅離開莽村的假象,又用自己的商隊宣傳莽村的每一家都可以安置商旅,短短一年,來到我莽村的商旅就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哈哈,尤大人真是莽村的大老爺啊。”
空洞的笑聲配上無神的雙目,莽村村長的話語讓鄭倫心驚不已。
他顫聲說道,“所以......朝歌城的朝堂上是有人知道的。”
江漓緩緩走到鄭倫身旁,一只手輕輕放在莽村村長的頭顱之上,靜靜地注視著鄭倫。
嘭
一聲輕響,跪在鄭倫身前的村長頭顱像是高空墜落的西瓜,紅的白的混著骨渣濺射而出,染紅了鄭倫原本就臟兮兮的衣袍。
“鄭道友,你久居山林,隨著師門修道,不理世事,這世間,如果惡人都會有法律審判的話,那么上一個王朝,夏朝就不會被成湯取代了。”
江漓的話語就像是一層塵埃蒙在了鄭倫那一顆琉璃般的道心之上。
江漓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鮮血,轉身向庭院走去,在門口,他轉頭回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鄭倫,聲音縹緲,“道不分善惡,人卻有;法不講親疏,人卻講。鄭道友,人間可不是西昆侖那樣的凈土,想在人間立足,太過善良聽信他人可活不了多久。”
......
江漓揮手一個凈身術身上的血腥轉眼消散一空,整個人看上去都干爽了許多。
凈身術是當時金光中附帶的小法術,專門清潔身上與衣袍上的塵埃與血跡的,實乃是殺人越貨,坊市逛街的利器。
對于在這里遇到鄭倫,江漓是很驚訝的,他記得鄭倫是冀州城蘇滬手下的糧草官,但這個時間他還是一個剛剛下山的平民。
一個什么都不懂,懷揣著一顆對人間好奇之心的道士,對朋友不設防,認死理,也是因為如此,當他認定蘇滬的時候,就會跟著他一同反商,最終死在梅山七怪,金大升的手中。
不過,正好給江漓接下來的選擇提供了一個方向,等之后前往冀州城吧,只是不知道蘇蘇和蘇妲己見面會發(fā)生什么。
推開庭院中緊閉的大門,江漓走出了莽村村長的房子,對站在門外的鐵真揮了揮手,隨后走向一旁。
鐵真看明白了江漓的意思,讓鏢局的人先回貨物處等待,隨后走到江漓身旁。
“江仙人......”鐵真剛想說話就被江漓抬手制止了,“鐵老哥,對我不用那么拘謹,莽村村長已經死了,死得其所,只是莽村背后的是當朝的大夫之一尤渾。”
鐵真臉色一變,“是那位尤大夫?!”
江漓點了點頭,“剛剛聽你說鏢局在朝歌城還有根基,那你應該知道這位大夫的喜好。”
鐵真神情凝重的的點了點頭,“我聽在城中的弟兄們說過,這位大夫喜好錢財,趨炎附勢,經常在紂王身旁搬弄是非,聽說只有聞太師能壓住他,哎......”
江漓點了點頭,又說了一個讓鐵真震驚不已,心驚膽戰(zhàn)的消息,“聞太師聞仲,明年開春就會帶著軍隊去往北海平叛了。”
“什么?聞太師親征!”
“兵馬調動非一日之功,或許過不了多久,朝歌城內的百姓就會得到這個消息。”
“既然是聞太師親征,想必用不了幾年,北海就會回歸和平了吧。”鐵真很顯然對聞太師充滿了信心,或者說,整個朝堂對聞太師出征都抱有信心。
“聞仲出征北海,會被拖在那里整整十年。”
“什么?!”
江漓沒有多說什么,因為這個時候說一位“文足以安邦”的三朝元老會在一個北海征戰(zhàn)十年,朝歌城或者說整個成湯江山都不會相信,恐怕聞仲的師尊金靈圣母也不會相信。
但這已經是江漓所能透露的極限——對一個沒有能力改變的凡夫俗子講一個荒誕的消息。
“如果我說的是真的,聞仲北證,尤渾有很多種方法,讓鐵馬鏢局從這個世界消失。”
鐵真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江漓說的沒錯,當朝大夫之一,想要讓一個小小的鏢局消失絕對算不上什么大事。
“求江仙人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