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村大宗祠后院的一處地窖中。
霽蕓和一道黑色的身影并排站在地下,看著眼前的那副棺槨。
“如果當陽派知道這件事是我們干的。
恐怕也要開始追殺我們了。”
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沙啞地開口,雙手卻在激動地摩挲著棺槨的表面。
“行了,瞧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霽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
“開棺吧。”
“嘿嘿。”
斗篷巨大的兜帽下,那張消瘦慘白的臉上,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正閃爍著愉悅的光芒。
得到霽蕓的首肯后,他二話不說,直接化掌為刀朝棺槨表面劈去。
足有兩拳寬的棺材板應聲裂開,棺材內部的景象一覽無余。
那是一個身形勉強算是人類的東西。
它渾身干癟的像個骷髏架子,腦袋的部位是一張擠在一起的看不出年歲的臉。
詭異的是這東西的四肢,它一左一右各有著三根曲折起來的手臂,直接從它兩側的肋骨處生長而出。
雙腿卻極度地萎縮,只有巴掌的大小,生長在它軀體的下端,像是另長出來的腫瘤。
霽蕓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眼中閃過若有若無的笑意,嘲弄道:
“為了追求長生不老,那些人類居然將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說罷,她將一個扳指似的物體拋給了趴在棺槨旁的黑色身影:
“象熒,這里就交給你了。”
“啊?為什么?”
鬼差象熒靈巧地接過那枚扳指,有些抗拒道:
“你該不會搞不定他,把爛攤子給我收拾吧?”
霽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赤山君通過爻書令得知,他身旁的那團磷火與我有些因果。
既如此,我已不好插手此事。
我如今已被派去解決南國都城的那人。”
聞言,鬼差象熒便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有些困惑:
“那團小磷火能和你有什么因果?”
“不知道。”
霽蕓同樣有些不解,但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反問道:
“赤山君的因果不也和一團磷火有關嗎?
事情總是那么奇妙。”
“搞得真麻煩,要我說直接把人殺了了事。
解決不了因果,就把造成因果的那人殺掉不久好了。”
“你如今只是地靈境后期。
等你入甄,你就明白了。”
霽蕓沒有繼續和他廢話,伸出兩指在那怪物的額間點了點。
那怪物的眼睛頓時轉了一圈,嗓子里發出暗啞的倒吸氣聲,源源不斷的黑氣從它口中鉆了出來。
像是沉睡了千年即將要蘇醒的干尸。
“等把事情解決完,我會來找你,別死了。”
霽蕓撇了他一眼,化作一縷紫煙鉆出了地窖。
“地靈境初期的一團磷火而已。
他再有天資也要修煉一百年才能追上我。
那時候我早入甄了。”
鬼差象熒不以為意,雙眼直直地黏在那個怪物身上。
邊說著,邊將那枚扳指戴在手上。
與此同時,陸夜他們正看著那個頂替了王明嘆身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從西廂房附近的狗洞鉆了出去。
“這……這狗洞還蠻大的。”
琥珀看著他靈活的動作,微微咂舌。
就在陸夜想著接下來要干嘛時,他的神識突然探知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
“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陸夜留下這句話后,便催動神行無疆藏匿了身形,往大門的方向飄去。
“嗯,嗯?”
琥珀正準備往主屋的方向飄去,卻聞到了之前那只老鼠的味道。
它迅速地往西側小天井的方向飄去,果然在天井的排水口處看見了兩只猶豫不決的老鼠。
“你們來了?”
它飄低了些,和它們打起招呼來。
兩只老鼠見它來了,頓時又開始“吱吱”叫了起來。
就在他們交流的時候,陸夜已經在大門處等來了徐令的身影。
“是這里嗎?”
這會兒,他正站在老宅大門前沉思著。
他的神識能感應到,里面有幾只小精怪,但卻沒有那位前輩的氣息。
正在他遲疑要不要門前留個言時,卻聽上首有道聲音傳來:
“徐令?”
“前輩?”
徐令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下意識地開始尋找起聲音的來源。
緊接著他便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覺察不到那位前輩身處何處。
怎么會?
徐令心中暗自詫異。
雖然他一直尊稱御靈真人為前輩,但他能感受到前輩的修為并不高。
不過徐令卻從未因此有所懈怠。
畢竟他的師尊修為在南國算不上頂尖,可靠著自身的天賦基本是橫著走。
在他心中,這位御靈真人是和師尊差不多水平的存在。
可饒是如此,他也實在想不通,怎么幾日不見,前輩居然能將自己的氣息隱藏的如此完美?
難道這位前輩的修為在這極短的時間內猛地提升了一大截?
他一時間沒有想到神行無疆這一功法上。
畢竟這功法實在是太難了,有太多修士十年都無法入門的例子在前。
而前輩拿到這功法才不過十幾天的時間。
任誰也不敢想象,對方竟催動了神行無疆。
相比之下,功法突飛猛進甚至比對方參悟了神行無疆更有可能。
徐令心中思緒萬千,最終還是壓了下去,只是誠懇地解釋道:
“在下剛從赫連山中回來,見前輩留了書信,便順路來看看。
沒想到居然能遇到前輩。
在下想問前輩些信息,不知前輩是否可以回答?
當然,前輩您有什么想問的都可以問我。”
“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陸夜聽到這話,也認真起來。
畢竟徐令幫了自己不少,對方難得有需要,陸夜還是很愿意回答的。
且剛好可以問問徐令,有關赤山君的事情。
接著便聽徐令的聲音響起:
“前日赫連山異動,不知前輩當時是否在場?”
陸夜沉默了一瞬,唯獨這個問題他不能真誠的回答。
“抱歉,赫連山中近日各妖攢動,我覺得不利于修行,便早早離開了。
那日異動時,我并未在場。”
說著,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說這實誠人不是誰都能當的,保不齊什么時候就出個岔子。
“原來如此。”
徐令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隨后神情重新恢復成平和的樣子,主動道:
“那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問完了。
不知前輩可有什么感興趣的功法或者問題?”
聞言,陸夜想了想,最終開口:
“功法的話,我看什么都行,倒是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能不能給我說些有關赤山君的事?”
聽到這話,徐令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倒不是驚訝于陸夜的問題,而是他臨行前御善尊者曾說過,這位前輩恐怕會問起有關赤山君的事情。
讓他到時候把閣內的百妖圖鑒交給御靈真人。
徐令略微遲疑了一瞬,便將御善尊者的說轉述了一遍。
“百妖圖鑒?”
陸夜好奇地問了一嘴。
“那百妖圖鑒記錄了南國境內大大小小的各類妖怪。
雖然不算詳盡,但關于赤山君的內容還是很多的。
到時候我給您稍一本。”
“太客氣了,謝謝你。”
陸夜真誠地道謝,這些日子白嫖了當陽派不少功法,他對這個門派好感度還挺高的。
“您如果有空,可以來當陽派逛逛。
我們師門上下都很期待您的到來。”
徐令趁機再度向他發出邀請。
不過說的也是真心話。
御靈真人的名號早已打開,聽說濟慈道君正在寫一本有關造物的書籍。
就是從御靈真人的批注中得到的靈感。
如今的陸夜,如果頂著御靈真人的名號出現,恐怕會引起多方的關注。
“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
陸夜去哪倒是無所謂,但他肯定不能以一團磷火的姿態出現。
到時候當陽派的門都沒進,估計就會被滅了。
徐令最后又沖他打了聲招呼,便急匆匆地往回走去。
見他離開,陸夜也重新飄回了老宅中。
他回去的時候,琥珀嘴里正銜著一根紅絲帶,在主屋的門口附近晃悠。
而它的下首,幾只忙碌的老鼠正在不停地往里搬著東西。
那些老鼠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紅繩,每一只脖子上都掛了根,看上去很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