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任辦事也利索，第二天就給了沈大妮回信了，還是拜托老張給的信兒。

說是可以給辦，而且有梁主任給做擔保，鋼廠很痛快，讓老張帶著單位的介紹信去縣工商局申請就行了。

沈大妮大喜，他催促著老張趕緊去辦。

老張問：“這事有這么著急嗎？這個體戶下來不得給那鋼廠交掛靠費??？還有一個多月，馬上就到明年了，要不咱明年再辦？”

“不行！”沈大妮說，“必須今年辦！掛靠的錢我出，你不用管錢，你趕緊把證辦下來才是正經?！?

老張也不明白沈大妮膽子這么大的人，怎么突然之間對這個個體戶這么著急了。

他說：“雖然現在外面有抓投機倒把的，但是只要沒人舉報，一點事兒都沒有。我看了，那農貿市場外邊，現在也有幾個擺攤的，我觀察好幾天了，沒人來查。你要是不放心，我沒活的時候，先去探探路？”

沈大妮擺擺手：“別惹事了，現在我們廠有人盯上我了，別人擺攤未必有事，但是我，不好說。我可不想剛有點眉目就進去了，那我可太丟人了！我要出趟門，去給鋼廠的尋摸點年貨，估摸著出去三兩天，慢的話可能要一個禮拜。

這幾天你就趕緊把這個個體戶辦下來，到時候我會給招待所打電話的。

對了，那招待所，你再開間房，去跟陳志剛說，把我們廠倉庫里的的確良搬招待所去。”

沈大妮給老張留下五十塊錢，讓他把這些事辦妥，并且再次囑咐他：“如果有人找你的麻煩，你去找陳主任幫忙，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別自己出去擺攤！”

囑咐完這些事，沈大妮就買了張去安市的車票，她打算先去市里轉轉，來了這么久，這個所屬市是啥樣的，她還不知道呢。

沈大妮去了哪里，沒跟任何人說。

所以銷售科的那幫人還是每天找她的影子，到縣城各個小商販聚集的地方去蹲點。

這天，倆銷售員就蹲在農貿市場門口了。

農貿市場最熱鬧的時間一是早市的時候，另外一個時間就是下午近傍晚的時間。

偷摸賣東西的小商販也會趕這個時間出來賺點錢。

那倆銷售員小孫和小鄭就在這天下午這等著呢。

來了兩三個賣東西的，沒見沈大妮過來。

小孫問一個賣鞋的：“同志，問你打聽個人唄？”

那人很警惕的看著他倆，說：“什么人？”

“你見過一個大概這么高，梳著一個馬尾辮，眼睛很大，長得挺好看的一個小姑娘來擺過攤，賣過東西嗎？”小孫問。

那人搖頭：“沒見過，來這里的都是大姐大媽，哪有長得漂亮的小姑娘！”他怕多事，說完就走了。

小鄭聽了，說：“不應該??？我怎么得到消息說，沈大妮在幫著陳主任處理那些的確良的庫存呢，她還能去哪處理，不得拿出來賣啊。咱廠子里的那幾個混子說，之前跟沈大妮賣貨就是在這，怎么沒有呢？”

小孫想了想，說：“誰知道這沈大妮都幾點出門，幾點回廠子？我在廠門口等著，愣是沒見著。你說，她是不是故意躲著咱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可疑了。”小孫說，“她有個表哥，之前還住在咱廠子里。聽說今天有人看到他去找陳主任了。我覺得，咱倆得改變一下策略，既然跟不到沈大妮，咱就從她表哥下手，都是男的，還方便些?！?

小鄭也點頭稱是。

于是，第二天，老張忙活完個體戶的事，來找陳志剛的時候，小孫和小鄭就跟上他了。

老張是按照沈大妮的囑咐，來找陳志剛說挪的確良庫存的事。

昨天他也來過，陳主任覺得不妥，沒同意。老張就把他在辦個體戶掛靠的事告訴了陳主任。

陳志剛說：“那你就等辦下來，再來搬這些庫存吧。”

這不，事情辦得很順利，今天他又來了。

他把證照拿給陳志剛看，說：“陳主任，你看，現在我就是合法做買賣了，倉庫里的那些衣服可以讓我拿走了吧？”

陳志剛問：“你現在是合法經營，如果想賣，是可以。但你有錢把這些庫存都買走嗎？”

這剩下的庫存有六七百件，就算按照廠子里的進價來算，也要好幾千，老張哪有這么多的錢。

“那怎么辦？沈大妮走的時候說了，讓我把這些庫存搬到招待所去，給你們新車間騰地方?！?

陳志剛說：“那這樣吧，你就用你們的個體戶跟我打個借條，把這些成本做借款，等你賣掉了，再把成本給我就行，你覺得怎么樣？”

幾千塊錢，對于老張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他也拿不準。

本來這個體戶說白了就是替沈大你申請下來的，但是掛的是他張友順的名字，如果打了借條還不上，背債的是自己。

老張也不想啥都沒干呢，先背上一屁股債，他有些為難了。

陳志剛也理解他的難處，便說：“那這樣吧，廠子里還有個大倉庫沒征用，我先把這些貨擠到那里去，你先自己零散的賣一些，等沈大妮回來，我再問問她的意見?！?

老張這回同意了，他拿走了二十件衣服，準備試試水。

下樓的時候，小孫和小鄭就看見了。

一路尾隨他到了招待所門口。

小孫說：“原來在這里貓著呢，沒準沈大妮也躲在里面呢。走，咱去舉報去，就說有人在招待所里干投機倒把的事。這回看她沈大妮往哪跑！”

小孫不放心，要在這里看著，讓小鄭去舉報。

這執法人員也是積極，只要有人舉報，一準來查來。

他們拿著證件進去搜查，老張正在里頭整理那些衣服呢。

有人敲門，他一來，就被人控制住了，說他違法行為投機倒把，要把他抓走。

到這時候，老張才明白沈大妮著急讓他辦個體戶執照的意圖，跟在執法人員后面那倆人他見過，就是棉紡廠的職工。

倆人還伸著脖子找沈大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