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義是棉紡一廠的廠長，最近省里、市里接二連三的開會，教育，學習，他忙的腳不沾地的。

聽說廠子里新來了一個十九歲的女銷售員，憑一己之力，拿下了鋼廠千件的單子，連進貨渠道都找好了，這是本廠建廠以來史無前例的事情。

他早就想見見這位廠子里新晉的風云人物了，這不一大早，早早就到了辦公室里等著了。

伍科長今天來的也早，看門的大爺剛打開大門，他就來了。

此刻正在嚴廠長的辦公室呢。

“嚴廠長，這個沈大妮啊，年輕有沖勁，當初陳主任還說讓她進車間做女工。是我力挽狂瀾，堅持把她拉到咱們銷售科的。我早就看出來這孩子機靈了，這一次也是，大家都反對她獨自去南方找貨源，也是我拍了桌子，讓她去的。”

嚴廠長笑了笑：“小伍啊，你還是有眼光的啊。我這次去市里開會，最大的體會就是改革開放在南方實施的非常好，市里要求咱們也要跟上南方的步伐，首先就是要吸納更多的年輕人進來啊。他們接受新事物快，思維靈活。我預備啊，等明年開了春，帶著廠子里的骨干人員去南方廠子里學習學習新的技術和銷售方法。我看這個沈大妮就很有潛力嘛。

對了，她不是才從南方回來嗎？抽個時間，讓她給大家分享分享這一次的經歷啊。”

伍科長干笑了幾聲，心想：南方我也去過，怎么沒說讓分享分享啊。

副廠長這個時候也到了，帶著沈大妮和周得發一起。

“嚴廠長，伍科長也在啊，那正合適，不用去叫了。這位就是周得發周廠長，他們南方習慣叫周老板，是吧？沈大妮同志，你給嚴廠長介紹一下吧。”

伍科長想越過副廠長跟周得發握個手，結果副廠長一直擋著他，他往左邊去，副廠長就往左邊靠，他往右邊去，副廠長就往右邊靠，無奈只能站在原地。

沈大妮介紹說：“嚴廠長，周老板是我在南方遇到的一位專門生產的確良衣服的廠子的老板，這次鋼廠的單子他愿意接，并且給了咱們一個特別優惠的價格4塊5，當然了，這個運費...”

“運費我來出好了啦。”周得發握住了嚴文義的手，說：“嚴廠長，初次合作，我就做個人情好啦。這次的運費由我來出。”

“哎呀呀，周老板真是太大方了。小沈，你也過來坐。我啊，早就聽劉廠長說起過你，很不湊巧，一直沒能得見，今天...小伍，你還站在這里干嘛？趕緊去準備合同吧？啊？”

“嚴廠長，我？”伍科長還想說什么，看嚴廠長揮了揮手，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出去了。

銷售科的幾個人都在樓道里往廠長的辦公室張望呢，見科長出來了，忙上去問：“伍科長，里面什么情況？那個沈大妮真的把供貨商找來了？”

“都看什么呢？人來了，跟你們也沒關系。都該干嘛，干嘛去吧。我還得準備合同呢。”伍科長把人都往樓下支。

有人問：“科長，這次真沒咱們的份兒嗎？這可是個大單子。7塊8減4塊5，就算咱們包了運費，這中間的利潤也有3000塊呢，給她沈大妮拿個大頭，咱們兄弟幾個分幾百塊都不行嗎？”

說話的這位是個關系戶，平時沒這么積極過，一到分錢的時候，比誰都積極。

伍科長說：“有本事，你也自己談去，供貨商，銷售方都談下來，提成都你一個人的。還想著分她的？我告訴你，我都不一樣有。”

“啊？伍科長，您也沒有啊？您好歹也是咱們銷售科的頭呢，我們沒有可以理解，您也沒有？那說不過去啊。要不是您，她沈大妮婚光憑一個陳志剛，能進咱們銷售科？”小孫也在拱火。

“行了，行了，都回去忙去吧，今年只剩不到倆月，任務都完成了嗎？”

伍科長回辦公室找銷售合同，雖然他嘴上這么說，但是心里面還是很不甘心。

剛才在嚴廠長面前給自己臉上貼了不少的金，現在自己不在，不知道沈大妮會怎么說，他不放心，拿上合同就趕緊上了樓。

路過樓梯口的時候，見銷售科的那幾個小子在那扒著看，罵了一句：“都滾出去跑銷售，今天別讓我看見你們任何一個！”

嚴廠長的辦公室里，周得發講到這次在火車上碰到沈大妮的事，說：“嚴廠長，你們這個沈小姐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有銷售天賦的女孩子，有她是你們的福氣了啦。”

嚴廠長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看向沈大妮的眼神了多了些慈愛：“說出來慚愧呀，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小沈同志見面。她入職以來，我一直在忙著去市里開會，總也碰不到，沒想到居然做出了這么好的業績，還得虧在路上就碰到了周老板，小沈也是運氣不錯。”

周得發笑呵呵的點頭，他想的是：就算沈大妮在火車上沒有碰到自己，以她的能力有可能會談到價錢更低的合作廠。要說起運氣，應該是他運氣好才對。

聽得出來，他們這個廠長對沈大妮的實力認識的還不到位。

他看了看沈大妮，那姑娘面上倒是沒有任何異樣。

伍科長把合同帶來之后，雙方簽完合同之后，嚴廠長還想留周得發中午吃頓飯，結果周得發買了最早一班的火車，要去趕車。

他說：“吃飯就不必了啦。我得趕緊回去啦，這路上啊，還得耽擱兩三天啦。幸虧是這樣衣啊，我們廠子有同樣款式的，我這就叫他們準備，不夠的趕緊加急生產，別耽誤了你們的單子才好啦。”

嚴廠長還問呢：“不差這一天兩天的吧？”

周得發是個急性子，在跟鋼廠簽完合同之后，就開始著急了。今天這邊的合同一簽完，他恨不得立馬飛回去趕單子。對他來說，吃飯不重要，賺錢才重要。

這就是這個時代，南北方人的最大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