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方寒睜開眼，看向房門。

篤篤篤。

有人敲門。

“都尉，是我……”

“進來吧。”

方寒打斷他，從床上起身。

阿呆拎著兩只兔子，走進屋將其放下，看著方寒道：“都尉，我們今晚有吃的了。”

方寒點點頭：“你去處理一下吧。”

“都尉……”

阿呆卻沒有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

方寒輕輕皺眉：“有話就說，你之前可不是這般模樣。”

阿呆道：“我們……何時才能上山斬妖啊？”

“此事不急。”方寒道，“妖怪勢大，近來數量又有激增，其中恐生變化，還要仔細探查才能出手。”

發現靠目前實力無法脫離青石縣后，方寒就折返水潭村，與阿呆會和。

對于阿呆的處理，他也曾猶豫過。

猶豫的主體不是殺不殺的問題，而是要不要撇下阿呆獨自行動。

對于不斬狼妖就無法脫離青石縣的說法，方寒并無盡信。

后天四重打不破結界，那后天五重呢，后天六重呢？

再上一個層次，難倒上三重也突不破小小縣城的封鎖？

“而且，如果聊齋接下來能夠獎勵結界類的仙訣，說不定立刻就能突破封鎖，不必身陷險境。”

退一步講，即便最終仍然要上山斬妖，也有阿呆這條后路。

來斯民既然預料到妖怪叛亂，還堅持讓阿呆出城協助，就必然有他的考慮。

阿呆很可能是對付狼妖的后手，也正是想到這一點，讓方寒決定將其帶在身邊。

此前他懷疑來斯民派阿呆跟隨，是想伺機而動，借刀殺人。

但隨后發生的事情，讓他逐漸打消這個看法。

阿呆身上詭氣的確來路不明，來斯民也仍然有妖怪的嫌疑。

可照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來斯民不倫身份如何，都和他有著共同目標。

那就是讓狼妖死！

否則來斯民大可以在縣城內就將他收監，或者等危機出現時將他召回，而不是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那個李阿秀，很可能就是妖怪說的主君夫人了。”

“不然青石縣這一畝三分地，如何能夠冒出這么多奇人異士？先是來斯民，魏大安，現在又多了個李阿秀。”

“就是阿呆只一眼就被對方迷住，接下來可能會有紕漏。”

方寒淡淡瞥了阿呆一眼。

對方在得到他暫時修整的答復后，猶豫許久才行禮退下，拎著兩只兔子出去料理。

看著房門閉闔，方寒習慣性用【尋詭術】掃視一番，確定沒有異常，坐回床上。

水潭村的確沒有活人了。

他們棲身的房屋，也只是離村口較近的，屋中物件還算完好的一處。

令人發指的是，水潭村被妖怪屠盡，村中卻沒有一具尸體，哪怕殘尸斷臂。

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相比之下，方寒只是一刀就送妖怪歸西，真是太過便宜。

“時間到了，繼續吧。”

方寒喚出面板，最下面小小的1字讓他氣定神寧。

意念所至。

瞬間，他就出現在蔚藍空間中。

圓球靜靜懸浮。

上面出現的景色，卻讓方寒不由一愣。

“這是……狐貍？”

……

“小方，小方，醒醒。”

輕柔的推搡傳來，方寒迷迷糊糊睜眼，正看到眼前一個絕美女子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閃爍著純凈爛漫的光芒，皮膚白皙滑膩，五官精致動人，溫暖柔和的美貌如同春日暖陽，既讓人不忍褻瀆，又想緊緊相擁。

只是這樣清秀俏麗的面貌下，卻是一臉天真活潑的笑，憨癡可愛，笑容可掬。

本是風華絕代的女神，就因為這毫不掩飾的笑容，變成了一個調皮可愛的鄰家小妹。

方寒沒有癡迷，和眼前女子相比，李阿秀要更加嫵媚。

他視線越過女子，打量一眼四周。

這里像是一處莊園，古色古香，占地范圍似乎極大，僅是他目所能及處，就俱是花繁葉茂，姹紫嫣紅。

圍墻并不高深，宅邸也是小巧玲瓏，甚至比起這諾大的院子，宅屋可謂緊湊小氣，不甚搭配。

方寒裝出一副忘記什么的樣子，輕輕撐地，緩緩站起。

然而隨著他的起身，身體異物感也隨之傳來。

這感覺就來自所穿衣物，而且還不僅如此，還有……

胸口。

方寒視線不由向下。

就這一眼，讓他心神懼震，差點表情失控。

只見在他身上，穿的赫然是一件女子裙衫。

鼓脹的胸口，嬌小的身姿，白皙的青蔥玉指，自己分明變成了一個女人！

女人！

方寒感到腦袋里好像傳來什么東西崩塌的聲音。

在此之前，他進聊齋百次，雖然身體外觀會有變化，服裝身份也會不同，但沒有一次是連性別都換掉的。

可這一次……

“噗嗤。”

面前的女人突然一笑，接著退后兩步手指著方寒，幾乎戳在他臉上：“小方你這是什么表情？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不加掩飾，完全沒有一般女子笑不露齒的風范。

方寒腦門不禁涌出幾條黑線。

他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還好，刀還在，只是感覺更加短小，像是匕首一般。

女子的目光卻一下危險起來：“小方，你干嘛？我只是笑了兩聲而已，你不會要拿刀砍我吧？”

還不待方寒回應，她又“噗嗤”一聲笑道：“哈哈哈！逗你的，你看你那副窘迫樣子，真是笑死人了！”

“還一個人睡在這里，你昨晚是去偷吃什么好吃的了嗎？在這里呼呼大睡！”

女子一個勁兒的傻笑，笑聲直傳遞到九霄云外。

“嬰寧！”

一聲大喝忽然響起，從某間房屋里。女子立刻止聲，手捂住嘴巴，賊眉溜眼的四下觀瞧。

“母親發怒啦！小方我們快走，遲了怕母親不讓我們探春。”

說是這么說，實際上她眼睛一直盯著方寒猛瞧，看一眼就笑一聲，笑聲從指縫間擠出，猶如銀鈴清脆悅耳。

方寒攥了攥拳，只是短暫思考就決定坦然接受，他面上擺出生氣模樣，附和著拉住嬰寧伸來的手，只感覺一陣軟綿滑膩傳來，好似上等錦緞一般。

兩人尋路過門，穿花引枝，很快就從一個偏僻小門擠出，又跑出好遠，嬰寧才放開方寒的手，撫著胸口喘氣。

“嚇死我了，差點就被母親抓住啦，今天可是上元節，好多花朵會開放呢，我們早點趕路，還能采摘許多栽到院中。”

說著，嬰寧看向方寒，疑惑道：“小方你怎么不說話？稀奇古怪的，還在埋怨我笑你的事情嗎？”

話落，她像是又想起方寒之前囧樣，笑容緊接著涌上唇角。

方寒卻沒有這等好心情。

此時的他回首望著方才跑出的院子，眼中靈氣閃爍，心中殺意凜然。

在他眼中，那院子正詭氣沖天，如淵似海，不是某一個妖怪身處其中，而是整座院子，都被詭氣籠罩。

這是詭物巢穴的象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