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走廊,行至拐角處,看見一處排著長龍的隊伍,陸陸續續的往前走,宛若龜爬一般。
慢悠悠的。
徐冬青跟在后面,從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門,遞給前面的老實巴交的漢子,穿著油膩。
胡子拉碴。
鬢角處還有一點雪白,生活的重擔,幾乎壓彎了中年人的脊梁,一如前世,他的父親何嘗不是如此。
瘦弱的身軀,承擔著千斤重擔。
“這位老鄉,你也是過來買玻璃的嗎?”
“嗯。”
老實巴交的漢子,有些惜字如金,明亮的雙眸,接過徐冬青遞過來的香煙,只不過他并未抽。而是將香煙放在左邊耳朵上,露出一口黃牙,停頓片刻道:“小伙子,你也是買玻璃。需要人幫忙嗎?”
“需要。”
聞言,徐冬青眼前一亮,才發現老漢的身邊,還拿著一根扁擔。有一個外號:棒棒!
也稱:腳夫、挑夫。
“那我可以幫忙。”老實巴交的漢子,露出幾分羞澀的表情,凍僵的臉上,還張露出幾分笑容。
淳樸、可愛!
“謝謝!”
“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口音。”徐冬青看前面緩慢挪動的人流,也不著急,熱情的跟他閑聊起來。
“陜~北口音。”王老四憨厚一笑,跟磚石王老五只差一個數字。
......
打聽到他的真名:王老四,家中排行老四,從偏遠的地方來城里討生活,徐冬青見他老實,便以一塊的價格,雇傭他跟三個老鄉,幫忙將玻璃直接送到通鑼鼓巷的四合院。
冬天雪地。
來年開春,才上地掙工分,想著冬天在家坐吃山空,王老四便帶著幾個鄰近的兄弟出來找活干。
晚上再走幾里路回去。
不多時。
徐冬青見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坐在泛黃的書桌邊,低著頭,仔細的記錄著筆記。
“買玻璃!”
語氣有些清冷,姑娘抬頭看了一眼湊到自己跟前的徐冬青,小臉一紅,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徐冬青坐下。
“嗯。”
“多少平方?”
“有六個窗戶,三個門框?”徐冬青有些木訥,前世自己有限的知識儲備,告訴自己忘記拿尺子量一下窗戶,光顧著跟賈家人討價還價,突然之間,空氣有點凝固。
一個窗戶怎么也需要五個平方,加上門框,有五十個平方足夠了。鵝蛋臉的姑娘抬起頭。
好奇打量徐冬青一眼。
不解道:“大冬天,你們家蓋新房了?”在四九城的地界,蓋新房的地家,少之又少。
哪怕是農村。
也不會選擇在冬天蓋房子,一時之間,徐冬青也不知該如何回應,不過為了避免被人誤會。
他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四合院黑心的鄰居,將我家的窗戶砸了。”
“奧!”
小姑娘低下頭,寫了一張收據,便不再打聽接下來的故事,沒有吃過豬肉,可也見過豬跑。
鄰里之間的矛盾。
兄弟之間的隔閡。
總之?
理由種種,數不勝數。可結果無非也就是為了一點利益。
徐冬青低頭,看了一眼收據上寫的數字,三塊二,不得不感慨,這個年代的物價真便宜。
自己手上有三千一百的巨款,按照后世的說法,相當于全世界物價貶值百倍,唯獨自己金額不變。
一不小心!
也算成為了一個令人眼紅的小富豪。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徐冬青跟著剛才的王老四來到后院的一處巨大的玻璃廠房之中,門口整齊的擺放著不少玻璃,還有工人師傅按照客人的要求,將玻璃一塊塊的裁剪開。
“師傅,我需要六個四合院老院子的窗戶玻璃,以及三個門框的玻璃。”徐冬青額頭冒著虛汗。
雖然四合院的布局差不多一樣,可是他也是頭一次,不靠譜的來跟師傅解釋。
“哪塊的胡同?”
劉師傅并未抬頭,戴著帽子,低著頭,將一塊塊玻璃裁剪出來,邊上還有一些邊角廢料。
“通鑼鼓巷97號!”
聞言!
劉師傅抬起頭,詫異的看了一眼徐冬青,腦海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閃過,憨厚一笑。
“我也住在通鑼鼓巷,不過是63號。大家也算是鄰居,四合院的窗戶款式也差不多,你等著?”
一個胡同的鄰居嗎?
劉師傅一邊裁剪,一邊嘮嗑道:“聽說你們院子的鄰居不好相處,尤其是有一個撒潑打滾的老太婆,原先給兒子說親,可因為兒子看上鄉下來的丫頭,將我們院子里面的姑娘給踹了。”
劉師傅玩味的看著徐冬青,一副看笑話的表情,讓徐冬青有些恍惚。
“那人是不是叫賈老三!”
“你也認識?”
劉師傅臉色一沉,原本平靜的語氣,都變得沙啞起來,一看就是跟賈家有不少的瓜葛。
而且還是不好的回憶。
徐冬青苦笑一聲:“大哥,不熟,甚至是有仇。”
“賈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是那賈家的老太婆,在我們院子里面撒潑打滾,那賈老三哄騙我們院子的姑娘跟她好上之后,就等著拜堂,可左等右等沒有等來人。轉頭一打聽,他娶了其他人。”
尼瑪!
好不要臉。
徐冬青訕訕一笑,對于賈老三的品性如何,他心里面門清,年輕的時候,是一個街溜子。
有黃邦直在暗中幫襯,賈大媽胡攪蠻纏,敗壞姑娘名聲的事情,也沒有少做,因此發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他都不奇怪。
“小兄弟,他也惹你了。”
“害人不淺。”
徐冬青苦笑的搖搖頭,他并沒有將心中委屈跟他人分享的習慣。旁人最多也就是鼓掌,吶喊助威。
可那有什么用。
何況相交,最忌交淺言深。
難保不會有一天被人暗地里算計。
“既然小兄弟不愿意多言,那做哥哥的也就不多說了,不過有機會的話,大家可以合作一次,給那臭小子一點教訓。”
“嗯!”
徐冬青點點頭。
看著已經擺放整齊的多塊玻璃,跟王老四商量一番之后,一人拿著柔軟的塑料布包裹玻璃的兩個角落,另外兩個人合伙將擔子挑起,漫步朝著銅鑼巷走去。
......
晚上七點,華燈初上,夜色下,雪白的路面,一深一淺幾個腳印,快步走動,零零散散的路人,最多也就是朝著徐冬青幾人的方向看一眼,便一頭鉆到巷子之中。
黑暗之中。
一雙賊眉鼠眼,不時的緊隨其后,不時的吐出一口寒氣,注視著幾人的背影,有些著急,想要動手找茬。
可一行四人,讓他找不到絲毫的破綻。
賈老三急的跺腳,他跟張暢合作,想要黑吃黑,將徐冬青剛剛到手的賠償款搶到手。
可跟蹤了三個小時,一點機會都沒有?
無奈的只能另找其他機會。
位于通鑼鼓巷的97號四合院,冷冷清清的門口,不時有一個楚楚可憐的婦女,襁褓之中,抱著一個孩子,不時的朝著左右兩邊,觀察著人影,似乎在等丈夫回家。
可現實非常的殘酷,哪怕是他等了一下午,也沒有等到賈老三的身影,下午吃癟的他,氣不過損失慘重,說找他的狐朋酒友在隔壁小酒館里面喝酒劃拳,具體情況她也不知,就怕賈老三仗著酒勁再胡鬧。
到時候他們原本不富裕的家境,越發艱辛。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門口。
徐冬青停下腳步,望著擋在大門口的辛思佳,細腰肥臀,瘦弱的臉蛋,還沒有被劉彥范喂養時候的嬰兒肥。
聽說他下鄉的時候,便與辛思佳認識,兩人還偷偷的談過一段對象。不知怎么的,劉彥范將辛思佳介紹給了賈老三。
望著局促的眉宇之間。
還多了幾分英氣的辛思佳。
兩目相對!
看到徐冬青走來,身后還跟著三個棒棒,扁擔下,還有幾十塊玻璃,這里面可有她們家多年的積蓄。
越看越心塞。
“怎么還不讓開。”徐冬青語氣有些冷漠疏遠,腦海之中閃爍的記憶,關乎四合院的人員可是有著詳細的介紹,以及愛恨情仇。雖然感嘆辛思佳的生活拮據,可一想到她將劉彥范耍的團團轉的行為,還是讓他難以茍同。
雖然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滿臉憔悴的辛思佳,臉上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心虛,以及讓他們家雪上加霜的罪魁禍首。
揚起下巴,站在臺階上,比徐冬青高了一頭,居高臨下道:“路是你家開的。”
“我就站在這里,你能把我怎么樣?”
婆婆作妖失敗,現在還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咒罵徐冬青的同時,還不忘扎小人。
作為賈家的一員,辛思佳自然也是同仇敵駭。
面對辛思佳的牢騷,徐冬青并沒有多余的回應,而是站在門口,看著半掩的大門后面。
不乏怔怔望著辛思佳曼妙背影出神的黃邦直,恥笑一聲:“辛思佳,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因為你攔路的原因,導致我花大價錢買的玻璃碎裂一地,我不介意再找王所長過來為我做主,不知道你那婆婆因為你要賠錢的緣故,撕爛你的嘴。”
辛思佳渾身一怔。
她是一個鄉下的丫頭,當初之所以看重賈老三,一方是是劉彥范的介紹,當初兩人有私情,奈何他父親不同意,選擇賈老三不過是無奈的選擇,要不然,她怎么會看上一個街溜子。還有她那一直懷疑她外面有人的婆婆,剛開始說的千好萬好。可最后....,
在她婚后第二天,便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好吃懶做的惡婆婆,不僅讓她吃剩菜剩飯,還對她拳打腳踢。
骨子里更是看不上她。
如果不是賈老三一根筋,覺得她貌美如花,估計早就被她那婆婆攆走。
為了留下來。
辛思佳并不敢伸張,哪怕是在四合院中,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處境,捂了捂有些青紫色的胳膊。
她麻溜讓開一條道。
生怕再被徐冬青報復。賈老三之前做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