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之中遇到嬰兒哭鬧在所難免，不過好在車廂空曠，火車本身的噪音也大，大部分人都只是看著那邊皺了下眉頭就沒再搭理。

兩對年輕人拿出耳機聽歌，另外一群人開始打牌，倒是那個落單的中年男人走向小兩口，靜靜看著他。

兩夫妻注意到中年人的到來，丈夫連忙誠懇道歉：“抱歉，抱歉，孩子有些鬧騰，打擾到您實在不好意思。”

妻子則抱著孩子輕輕搖晃，嘴里不停念叨著什么安撫小孩，不過效果不大。

中年男子淡淡道：“看樣子不像是嚇到了，你們可以看看尿不濕，摸摸肚子，或許是餓了或者尿漏了。”

丈夫愣了一下，趕緊從包里拿出奶粉奶瓶兌奶，同時轉頭示意妻子查看孩子情況。

折騰一會兒后，孩子又睡了過去，丈夫起身拉著中年男人的手感謝道：“謝謝大哥，我們第一次當父母，很多東西都還沒習慣。”

妻子抱著孩子坐著，扭過頭對中年男笑了笑：“多謝這位大哥了。”

中年男搖搖頭，抽出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顧明宏見顧言一直在觀察車廂里的情況，微笑說道：“怎么樣，小言，這小小一節車廂，不過十來人，就能見到人生百態，是不是比你在山上和學校好多了？”

“上武當山燒香的人里同樣可見人生百態，而且…”

顧言似笑非笑地看向老爺子：“爺爺你確定只看出了人生百態？”

“啥意思，除了人生百態你還看出了什么？”顧明宏不明所以，這孫子總是給他驚喜，難不成除了人生百態他還領悟了什么別的東西？

顧言上下打量了顧明宏片刻，眼神中充滿疑惑：“不對呀，按理說爺爺你也是個老江湖了，這都沒看出來？”

顧明宏環顧四周，把車廂里的人都看了一遍，沒覺得有啥特別的，那個中年男子的舉動是有些奇怪，但是人家心是好的呀。

“小言你該不會把剛才那男的當壞人了吧？”

顧言翻了個白眼，示意老爺子往五個人那邊看：“就剛剛，男的靠近那對夫妻的時候，那邊的五個人看男的眼神都不對了，你就不覺得奇怪？”

顧明宏想了想，狐疑道：“你是不是看錯了，他們應該是因為孩子哭鬧，看那對夫妻不爽。”

顧言沒有解釋，只是淡淡笑道：“我現在覺得這五個人有問題，咱們的游歷就從調查他們五個開始怎么樣？”

顧明宏覺得孫子在胡鬧，不過游歷嘛，經歷失敗也是其中一項，便點頭答應：“可以，咱們拭目以待。”

當旅途有了目標，思緒就不能再過多停留在沿途的風景上，卻也使得旅程不再無聊。

火車駛過一個個站臺，車上的人換了好幾波，中年男人與兩對情侶已不在，車上換成了另外一群人，整節車廂還是只有十幾個人。

“女士們，先生們，列車前方停車站是參北站，請您攜帶好隨身物品，提前做好下車準備。”

廣播預告完，乘務員也挨個車廂提醒乘客，小夫妻聽到廣播就開始收拾行李，另外五人在乘務員提醒后也開始整理。

顧言嘴角上揚，沖顧明宏挑了挑眉。

“這車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一起下個車而已，大驚小怪。”

顧明宏也就剩個嘴硬，這一路上他也觀察了那群人很久，偶爾瞥向夫妻倆的目光確實不是單純的厭惡，間或夾雜著一些貪婪與渴望……

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顧言微微一笑，快步走向出口，順手幫夫妻倆撿起了掉落的口袋，“大姐，你東西掉了。”

妻子回頭看了一眼，趕緊對顧言道謝：“謝謝你啊，小兄弟。”

“沒事。”顧言笑著擺擺手，回頭看了眼被五個人包圍著的顧明宏，嘴角的笑意又濃了三分。

顧明宏抹了把不存在的胡須，滿頭黑線，這次離得近，他看得很清楚——

顧言撿東西的時候，這五個人看顧言的眼神就變了，十分厭惡不說，還隱隱把他這個老頭子給圍在中間。

怎么滴，我被當成軟柿子了？

火車開始減速，漸漸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大家很快下了站，夫妻倆朝著站東走，那五個人就吊在他們后面，不遠不近，不會太過引起注意。

顧言和顧明宏爺孫倆則跟在五個人后面，離得有些遠。

顧言悄聲問道：“爺爺，你江湖經驗豐富，你看那五個人跟那對夫妻是一伙的，還是分開的？如果是分開的，他們想要從人夫妻手里搶什么？”

幸好顧明宏只是有些老花眼，耳朵還是好使，不然聽不清孫子在講什么，驀然一句“你說啥”就得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顧明宏黑著臉回道：“管他們是不是一伙的，反正有問題就是了。”

出了車站，夫妻倆打了一輛出租，五個人上了輛面包，顧言看向顧明宏，顧明宏環顧四周，選了個老司機。

“跟著前面那輛面包車，車牌 xxxxx”

老司機扭頭看了眼顧明宏，又回頭看了看中學生模樣的顧言，激動道：“老先生你可是找對人了！整個參城我的車出名的快！坐好了！”

他話沒說完顧明宏就有些后悔了，沒等拒絕，老司機已經掛擋起步，強烈的推背感把顧明宏后面的話憋了回去。

面包車很快，出租車也不遑多讓，藏在車流里都沒引起對方注意。

沒多久，面包車脫離車流，拐向一條盤山公路，出租車繼續向前開。

“他們上山了。”顧言提醒道。

老司機很有經驗地說道：“我是故意的啦靚仔，我們現在跟過去就暴露了，等我前面掉頭再上山，放心啦，那里上山之后就一條路通到底，跟不丟。”

出租車上山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面包車的尾燈了，顧言狐疑地看著后視鏡里的老司機。

“靚仔，這趟要是跟丟了，我不收你們錢！”

老司機哪里受得了這種目光，撂下狠話直接掛五檔，幾個連續漂移，甩得顧明宏差點沒把昨天的夜飯給吐出來。

“不是，老弟你和一個小孩斗什么氣，慢點，慢點，我們不著急！”

老司機冷笑一聲，再次加速……

嗡嗡！！

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面包車后面，老爺子車門都來不及推，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扶著欄桿在那干嘔。

不是老爺子不經造，戰斗機他都坐過，可地上跑的，還真沒這么玩過……

顧言從顧明宏褲袋里摸出錢包，拿出五百遞給老司機：“不用找了~”

老司機喜滋滋收錢跑路，他還真怕這老先生吐出什么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