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伸在虛空的手尷尬的蜷了一下。

柏帝看了看洛靈：“沒讓你立刻接回洛靈，是因為宮殿一直沒收拾妥當，而且洛靈的脾性……”

他之前太過寵愛洛靈，皇后也是個溺愛孩子的，把洛靈養的刁蠻無禮，品性也有待商榷。

柏帝如何不知洛靈喜歡搬弄是非，只是因她是如黛的孩子，處處容忍寬縱。

但如今……

柏帝將目光落到洛靈身上。

洛靈正抱著一個跟她腦袋差不多大的湯盅，埋頭喝桃花牛乳羹，聞言抬起圓眸：“父皇怕我欺負了母妃？”

方洛靈吃的嘴上一圈奶泡，嘟起粉嫩的小嘴：“兒臣好難過，在父皇心中，兒臣一點都不乖……”

這嬌俏委屈的模樣，竟比往日多了幾分可愛。

柏帝笑出聲來：“你看她伶牙俐齒的樣子。既然如此，玉芙宮已收拾妥當……”

皇后忽淺笑著打斷道：“陛下，公主在臣妾那里住慣了，只怕突然搬回去會不習慣呢。陛下也該問問洛靈的意思。”

皇后篤定方洛靈必然不會舍棄如今皇后養子的榮華。

不料方洛靈一臉欣喜：“兒臣當然愿意跟母妃一起住，如此，兒臣不僅有母妃，還有母后疼愛，洛靈就是后宮最幸福的公主。母后會一如既往疼愛洛靈的，是吧？”

方洛靈的圓眸看起來乖巧可愛，皇后卻覺得里面裝滿了心眼。

皇后牙都快咬碎：“是啊，母后當然會疼你。”

柏帝很滿意于眼前的和諧有愛：“皇后如此大度，朕心甚慰，既如此，今日洛靈就跟如黛回玉芙宮去吧。等過了冊封禮，朕再讓內務府按規制添幾個伶俐宮婢給你們母女。”

方洛靈歡歡喜喜的拉住了伊如黛的手。

皇后一路上不知是怎么回去的，只覺得頭暈耳鳴，快要昏厥過去了。

方從寧見鸞轎回來，小跑著迎上去：“母后臉色怎么如此難看，洛靈呢？”

皇后扶著額，臉色青白，從寧忙讓陶珠倒了水來：“母后這是怎么回事？”

“咱們讓方洛靈算計了。”皇后氣得胸口發悶，像是一口怒火宣泄不出來，死死悶在了胸口，“陛下讓伊如黛把方洛靈領了回去，還要冊她為貴妃。”

方從寧驟然睜大眼睛：“父皇要冊伊如黛為貴妃？！”

皇后頭腦發痛的點頭：“方洛靈什么時候學的這般心機深沉，不該啊……難道她從前那般都是裝的。”

方從寧憤憤：“沒準是伊如黛那個賤人教的！”

皇后點頭，極有可能，以洛靈平日的心性，斷不可能把話說得這般滴水不漏！

皇后揉著太陽穴：“這么下去不行，咱們要想個法子才行。”

方從寧壓低聲音：“母后何不想個法子，讓她的冊封禮封不成！”

皇后抿著唇：“不行，伊如黛的冊封禮關乎陛下顏面，又交給本宮來做，萬一出了問題，讓陛下失了顏面，陛下必定第一次向本宮問責。”

“難不成讓那個賤人高高興興的當了貴妃不成！”方從寧氣得跺腳。

“母后，伊如黛那個賤人跟父皇鬧了這么多年嫌隙，究其根本，還不是因為伊如黛總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父皇是皇帝，怎么可能一直把心留在她一人身上，殺人先誅心，母后，咱們何不先誅了伊如黛的心……”

皇后沉下眸色，輕輕撫摸方從寧的黑發：“不愧是母后的女兒，與母后想在一處了。”

“陶珠，就說本宮新得了一盆紫蝶蘭，溫嬪素來喜歡蘭花，請她前來品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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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給伊如黛重新擬定封號，柏帝挑來看去都不滿意，最后大筆一揮，在景字旁邊添了一筆，改為了璟。

行過冊封禮，璟貴妃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上了出宮的馬車，到護國寺為國上香，接受百姓膜拜。

“璟貴妃為國祈福，真是辛苦了。”皇后淺淺的微笑著，頗有國母風范。

柏帝握了皇后的手：“皇后費心安排，也辛苦了。”

皇后漾開笑容：“這是臣妾的本分。”

柏帝滿意的頷首點頭，皇后一路都端著賢德仁惠的架子，一回到慈元殿笑容便盡數散去，一臉的疲憊。

陶珠給皇后端了杯茶來：“娘娘，闔宮上下都稱贊您端莊持家呢，就連皇上都說您這次安排的周全。”

皇后冷哼了一聲，讓人卸下頭上沉重的冠冕：“皇上是得償所愿，他當然高興，別以為本宮看不出來，這些年皇上嘴上說著跟伊如黛恩斷義絕，心里還不是記掛著她。連封號都精挑細選，璟為美玉，亦寓意為掌中寶，可見陛下多看中她。”

“今日冊封，伊如黛占盡了便宜，不僅抬了位分，本宮方才聽柴康寧說，百姓沿路跪拜，真把她當神女了？”皇后斜睨向玉芙宮方向，“哼，還真是比本宮這個正宮皇后還要威風啊。”

陶珠不屑道：“那些百姓，還不是誰給吃的誰就是神女。娘娘何必跟那些庶民計較。陛下寵愛她幾天，也不過是一時新鮮。”

“是啊，陛下也不過失而復得，新鮮一陣。”皇后手里拿著一對鳳釵，左邊的匣子里扔了一支，右邊的匣子扔了一支，“皇宮中的女人，就像開不敗的花，但這花哪有百日紅的。白頭偕老，更是妄想。”

陶珠取了梳子來給皇后篦頭：“娘娘說的極是，累了大半日，奴婢給娘娘篦過頭，您小睡一會養養精神。”

皇后應了一聲，陶珠又湊近皇后耳邊低聲：“娘娘，方才公主讓人來傳話，事已成了。”

皇后閉上眼睛揉額：“她風光了一整天，也該嘗一嘗冷落滋味。”

傍晚時分，方洛靈跟玉芙宮的一眾宮娥太監們等著伊如黛回宮，恭賀伊如黛晉封貴妃之喜。

方洛靈拉著伊如黛的手，驕傲的邁著短腿，從今以后她也是有母妃做靠山的人了！

“兒臣聽說今日布粥，百姓都很感恩母妃，將母妃稱為神女娘娘！”

伊如黛戳了一下方洛靈的小腦殼：“那不還是你這個小機靈鬼。”

方洛靈嘻嘻的笑，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一直以為皇后會從中作梗，還特地讓淑真姑姑著人留意的布施的米粥有沒有毒，檢查出行的馬匹車輛，以防皇后使壞。

竟然全無問題，這一切都順利的不像話。

伊如黛身上擔著“神女”“國運”的名號，皇后不敢亂動手腳，拿國運這種事開玩笑，但還是太過順利了，不像皇后的作為。

方洛靈眼睛圓圓：“今晚父皇要來陪母妃嗎？”

“是啊，方才李公公來傳話說，讓我準備迎駕，陛下晚上就過來。”

方洛靈蒜錘似的點了點小腦袋，入夜，伊如黛梳洗好，換上常服等著柏帝前來，等了好一會，也不見皇帝的轎攆。

方洛靈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頭，寂靜一片，劉嬤嬤一如往常的拿了燕窩來：“公主，您到了用燕窩的時辰了。”

“放那吧，本公主不想吃。”

劉嬤嬤出言又勸：“這可是皇后娘娘對您的一片心意，您如今雖不住在慈元殿了，可這燕窩，皇后娘娘還是日日命人做給您。”

“你替本公主謝過母后好意，但今日本公主吃的太多，不想吃了，賞給你吃。”方洛靈回過頭來盯著她，“怎么，本公主賞你東西，你還不謝恩？”

劉嬤嬤對著那碗燕窩有苦說不出：“奴婢哪敢吃公主您的東西。”

“本公主賞你東西，你推三阻四，該不會是給本公主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