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簡陋木屋內血腥氣極重，四只火羽雞、兩頭金毛豬，都已被李缺宰殺分割完成。

饒是三年來干慣了農活，李缺仍舊覺得頗為疲累，且一天未進水米，更是饑腸轆轆。

他盤坐在地上，身前生了一堆火，旁邊擺著三個粗劣土碗、一個帶缺口的碟子、一個大土瓷盆。

土瓷盆內是兩顆拳頭大的豬心，血水淋漓，仍舊滾熱，碟子內是四顆雞腎，而三個粗劣土碗內，分別是一株水靈肥胖的碧綠靈芝、一根干癟卻散發藥香的山參，還有研磨成粉末狀的肉皮杜仲。

這五樣東西，分別蘊含金木水火土五行精氣，對于凡人來說，每一樣都十分珍貴，光是一頭成年的金毛豬、火羽雞，就價值三四十兩銀子！

火堆上，砂鍋內的水已經煮得沸騰，李缺將金毛豬的豬心丟了進去，待熬煮得血氣化成白沫，將白沫一一舀出扔掉，直到血氣除盡，又照樣將四顆雞腎煮凈，這才換上一鍋水，這一次卻是將諸多東西，一起放入清涼水中，不斷添柴，旺盛的火焰圍繞砂鍋吞吐旋轉。

不多時，一股股濃烈的異香之氣便沖開鍋蓋，噴薄而出，李缺深吸了一口，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一整天沒吃東西，加上這一鍋藥液已等待三年，饒是前世曾為真丹大修，此刻竟也有些耐不住的垂涎之意。

他注視著火堆，不斷添柴、減柴，控制著火焰的大小。

實際上，這種煉藥之法實在太過粗糙，一來火候其實并不精準，二來煉出的諸多精氣中也往往會蘊含雜質，但他如今乃是凡人，只好用這法子，待以后正式踏入修行之道，再去買來煉丹爐等，那時才能得到真正的精粹之氣。

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后半夜時分，火堆漸漸變成灰燼，只有些半死不活的火星還散發著余溫。

等待已久的李缺，終于將架在火堆上的砂鍋端了下來，緩緩揭開鍋蓋，只見砂鍋之內，水已經干了，山參、水靈芝、火羽雞腎等被煮成了一塊人頭大小、黑白相間的膏狀物！

這膏狀物異香撲鼻，嗅上一口，就覺得讓人精神都十分舒爽。

李缺更不遲疑，便徒手將這膏狀物撕下，一團團的放入口中。

此物味如清水卻入口即化，他運轉起芻狗經來，饑腸轆轆的身體，如一頭野獸般，將此物蘊含的五行精氣，迅速地吞噬吸收，順著血液流遍全身，運轉諸個周天，最終緩緩匯聚于丹田之內！

此為煉氣！

隨著膏狀物被不斷吃下，一縷縷白色的五行靈氣，在他丹田之中沉降下來，到黎明過去，金色的朝陽灑落小院之時，膏狀物已被他吃盡了。

而他的小腹丹田處，已有了一團拳頭大小的白色靈氣。

“煉氣一層！”

李缺睜開眼來，雖此刻已踏入修行之途，但他內心卻也平靜得很，繼續運轉芻狗經。

引天地之氣入體只是第一步，還需要不斷穩固，通過運轉經文加以淬煉，直到靈氣與身體合一，不泄不崩，方是成功。

一般來說，煉氣期只要引氣入體了，再加上三五日功夫穩固，就足夠了，但李缺卻是日日苦練不輟，足足用了一個月時間，這才徹底完成。

這一個月，他足不出戶，將火羽雞、金毛豬的肉做食物，待出門這一天，兩頭大肥豬，四只火羽雞，竟已讓他吃盡了。

朝陽如沐，李缺走出房門，呼吸著清晨的空氣，感覺身輕體健。

他查看了一下增命石的情況。

如今他的信息已變成了：

本命：九十

增命：二十七

合命：一百一十七

他對此頗為滿意，煉氣一層比起凡人增加了十一歲，而有了增命石，他的增幅可就更大了。

“僅僅是煉氣，就已經比別的人更加艱難、緩慢。”

如果是普通功法，只需要感應到靈氣，然后有足夠靈石攝入，只需要幾日，也就能煉氣成功了，但他在精氣充足的情況下，還是耗費一個月。

但收獲也是值得的，他仔細感應，丹田處的靈氣圓融如意，而且五行俱全。

“且先練些小術！”

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便捻了個法訣，口中道了句咒語，激發丹田靈氣，他手訣到處，竟是火星閃爍，然后“噗”地一聲，一個小火球便已浮現，他彈指一射，火球落在三米之外，將一堆落葉點燃了。

火球術！

他并不停歇，手中印法變換，這一次卻是碧波般的能量凝聚出來，乃是一顆水彈，他同樣彈指，水彈便打入火焰之中，地上頓時被炸出一個人頭大小的淺坑，水汽四散，讓被火球術點燃的落葉，也都熄了。

水彈術！

若是讓別人看到，定會十分吃驚，因為修者修煉，往往只專一種法術，火靈根便修行火系功法、法術，水靈根自然也是如此，除非到了境界高深之時，靈力旺盛，自然也能施展一些別系的低級法術，但初入煉氣，就能同時施展兩系法術的，少之又少！

“此刻的靈力，只足夠我煉虛施展兩個小法術。”

除火球術、水彈術外，其實李缺還可施展金、土、木系法術，但靈力支撐不住，所以停了。

他已十分滿意，畢竟火球術、水彈術雖然是一階低品的法術，屬于大路貨，但卻也是實打實的攻擊型法術，對于煉氣一層修者來說，想要施展十分艱難，往往需要到煉氣二層才能真正使用，練氣三層時才能精通。

但他卻可連續施展兩個！

這主要是得益于他靈力菁純、五行俱全，五行靈氣源源相生，所以比普通修者更加濃郁渾厚，另外就是前世修行的經驗使然，讓他對靈力的操控細致入微，方能如此精巧。

當然，這并非說他的法術、實力已能與煉氣三層比肩，畢竟，煉氣三層靈氣更加充沛，這兩個法術威力也是更大。

“煉氣之后，便可從天地間汲取五行精氣，慢慢修煉……靈脈！”

一旦成為修者，對靈脈、靈石等資源的需求就會越發迫切，如果李缺一直待在此地，想要突破到煉氣二層，恐怕得到七八十歲才能做到。

靈氣太稀薄。

必須得有一階靈脈修行，如此便可加快速度，節省時間。

另外，他的芻狗經依賴五行靈氣，所以，也需要收集蘊含五行精氣的靈藥、礦物、獸骨等各種資源，這些東西又能助他修行，這就需要靈石了。

他現在手里唯一的修煉資源，便是周大海給他的“玉靈液”，但這東西李缺并不打算現在就出手，他畢竟才煉氣一層，而此物，對煉氣三層的修者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煉氣三層被稱作煉氣初期，而四到六層則是中期，七到九層則為后期，玉靈液的作用便是讓煉氣三層，直接破入煉氣四層，進入煉氣中期。

關于靈脈之事，他心中早有計劃，此刻也不著急，帶上農具，便出門去。

他準備去田里，但還是先去老顧家里看看。

老顧并沒出去撐船，就在門口坐在抽旱煙，大黃狗坐在他腳邊輕睡，耳朵一動抬起狗頭，正準備汪人，見是李缺，便過來對他又蹭又甜，老顧也放下煙桿，激動起身，道：

“你這孩子，可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幾次三番都想過去看看了！”

“你要做的事情，成了嗎？”

李缺點點頭，“差不多了，爺爺，曹家有沒有來找事？”

“張三婆來了好幾趟，說要定日子，我都推了，曹家怕是該醒水了……小李，你真有什么辦法嗎？”

老顧眼中十分擔憂：“我已與清清商量過了，若是實在不行，我們連夜離開便是，反正到哪兒都是討口苦飯吃。”

“爺爺，哪兒也不用去。”

李缺笑了笑，“清清呢。”

“里屋呢。”

說話間，清清也已經跑了出來，她已成年，顯得越發青春靚麗，臉蛋徹底長開，十分秀麗，身材也苗條有致，一身碎花素衣，臉上興奮非常：“李缺哥哥，你總算來了。”

“快來試試這個！”

她取出一雙軟底布鞋，遞給李缺，李缺接過看了一眼，針腳極密，顯然納得十分用心，李缺心中微暖，當即把腳上舊鞋脫下，換上新鞋試了一下，果然十分柔軟舒適。

“真好穿清清。”

李缺贊了一句，就準備換上舊鞋，但清清卻把他舊鞋收起，露齒微微一笑，“都穿上新鞋子啦，還要舊鞋子做什么，就穿這個。”

“我要去下地呢。”

“下地也穿這個，穿壞了我再給你做。”

李缺無奈得很，又與爺孫兩說了許多話，這才起身往稻田里去，老顧送他出來，似有什么話要說，直到分別之時，他才終于忍不住，拍了拍李缺的肩膀：

“清清這孩子看似乖巧柔軟，但心里太硬！她給自己做了一身壽衣，一身嫁衣，她說了，曹家，只能讓她穿壽衣……”

他老眼中已渾濁：“顧鐵死了，我就剩她這么一個孫子……”

李缺輕聲道：“不會的，要穿壽衣，也是曹家穿。”

……

水田內，李缺一如往常，割著稻谷。

他心思不在田里，而是看著遠方謝氏靈田。

好似知道他心思一般，中午休息時分，那邊曹靖與兩個靈農竟也朝著他的田里來了。

“李缺，出來。”

曹靖站在田埂上，冷冷看著田里的李缺。

李缺淡淡抬眼，“何事？”

“周大海的妹妹，年前就嫁別人了，你想和我搶顧清清是吧？”

曹靖十分直白，他蹲在田埂上，用手指著李缺，冷道：“小雜種，我只和你說這一次，明天我還讓張三婆去一趟顧家，婚期定不下來，你會被野狗吃了！”

說完，一揮手，旁邊兩個靈農冷笑一聲，都是手捏法訣，施展行云布雨術，李缺的田里頓時瓢潑大雨，李缺迅速退出，沒有被雨水澆淋，但一片金黃稻谷，不多時已讓水給淹盡了！

這么一泡，用不了兩天，就全爛了，李缺一年白干！

“哦，我幫你割？”

曹靖冷笑一聲，忽將一把巨型鐮刀丟出，雙手捏訣，那巨型鐮刀迅速舞動，從田里橫掃而過，不少稻谷便應聲而落，鐮刀旋轉，又從李缺面前飛過，十分嚇人！

“記住了，明天！”

曹靖收回鐮刀，冷笑著轉身走了。

李缺淡看他離去，也不著急，拎著鋤頭泄水。

傍晚時分，李缺田里仍舊是淤澇一片，但他看謝氏靈田那邊也結束了，曹靖等人已經散去，他也收拾東西走人。

沒有回家。

……

曹靖走在群蛙渡的小路上，哼著小曲。

他給負責靈田的鎮守謝遠請了明天早上半天的假，準備去老顧家一趟。

張三婆三番四次去定婚期都被拖延，他已是不耐煩了，明天過去，哪怕是明搶，也要把顧清清弄到手。

等到家里，強行讓她給自己生了孩子，那時她還能翻天不成？

回想起今天整治李缺，他還覺得頗為快意，前幾年一直聽說周大海要嫁妹李缺，讓他一直忌憚呢，如今李缺沒了靠山，一個小凡人，還敢惹他，真是不知死活。

過幾天再找個理由，把他那兩塊田搶了，給自己老爹曹茂種著。

他盤算著。

“曹靖。”

忽然，一道聲音冷聲響起。

曹靖轉頭，只見一顆水彈，已直接朝他射了過來。

曹靖臉色大變，急忙想要逃跑，同時取出身上鐮刀，準備施展控物術抗敵，但這水彈來得又快又猛，又是偷襲，他避不及，直接被打中胸膛－－

嘭！

他的胸膛血肉模糊一片，整個人更是被巨大的沖擊力沖得飛出老元，砸在地上，嘴角滿是鮮血。

他看清來人之時，心中更是恐懼非常，顫聲道：“你想做什么……咳咳……我是謝氏靈農，你敢動我，想死嗎……”

但李缺卻并未直接殺他，而是將他一把提起，用一團泥巴封住他嘴，不讓他呼喊，然后迅速動作，把現場的血跡等都清理掉，這才直奔不遠處的大黑山而去。

大黑山內野獸極多，據說還有可能藏有靈獸，就連謝氏之人，都不愿意入內，李缺帶著曹靖奔入其中，尋覓獸蹤，不多時便察覺一片野狼領地，李缺將他扔在此地，血腥味很快引來了狼群。

“啊－－”

曹靖凄厲的聲音響徹群山，李缺暗中見他被分尸食盡，這才淡然離開。

……

次日。

一個消息在群蛙渡轟傳。

曹家被滅門，曹茂和其妻子，被人剖膽挖心，掛在門前樹上，張三婆被人剁成碎肉，撒的遍地都是……

曹靖失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