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聲雞鳴。

望著初升的太陽，夏林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汽車行駛在曼哈頓街頭，再拐幾個彎就是十字街，街道上已有行人，汽車漸漸多了起來，似乎一如往常的平靜。

從車?yán)锟矗菀装l(fā)現(xiàn)這條曾被叫做“貧民窟”的街道的變化，如今十字街商鋪密集，道路甚至修的比曼哈頓還規(guī)整，街坊們收入月月增加，牛奶跟面包已經(jīng)算很普通的餐食了，家家戶戶基本都吃的上。

修路是夏林特別要求的，為此還贊助了一大筆費用，將原來的磚石路翻新，改成了瀝青馬路。

老話說，要想富先修路。

路修的好，服裝廠的運轉(zhuǎn)效率自然就高，還能增加居民的幸福指數(shù)和歸屬感，何樂而不為。

漢斯開了一晚上車，困的快睜不開眼睛，打開窗戶讓冷空氣進來，便卸下了一絲困倦，他問道：“去醫(yī)院還是裁縫鋪。”

“醫(yī)院。”

夏林期望汽車停在醫(yī)院門口，就有小弟呼哧帶喘的過來報告，教父已經(jīng)安全轉(zhuǎn)移到曼哈頓。

十分鐘后，汽車轉(zhuǎn)了個彎，醫(yī)院大樓出現(xiàn)在視線當(dāng)中。

然而，想象中的畫面并未出現(xiàn)。

取而代之是一層層的圍觀群眾，圍堵在了醫(yī)院門口，外圍是幾輛閃著警燈的警車，警察正在人群中維持秩序。

漢斯不由地瞥了夏林一眼，兩人幾乎同時屏住呼吸。

“滴滴滴滴——”

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黑色雪佛蘭轎車從北方極速駛來，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夏林推門下車，邁克爾跟泰西歐迅速迎了上來，面色凝重的停在原地。

“教父在哪？”

夏林眉頭緊皺，指關(guān)節(jié)攥的發(fā)白，柯里昂家的人在場，讓他產(chǎn)生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父親昨晚轉(zhuǎn)移到了曼哈頓。”

邁克爾答道。

聽到這話，夏林長長舒了口氣，他走過去摟住邁克爾的肩膀，笑道：“好弟弟。”

他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關(guān)鍵時刻還是教父的小兒子最給力。

然而這時，邁克爾卻沒給處應(yīng)有的回應(yīng)。

相反，他嘴唇緊閉，似乎有話想說又張不開嘴，夏林疑惑的看向其他人，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街坊們，警察，連帶巨人似的泰西歐。

這些人的目光仿佛在說，教父不是被安全送走了，而是已經(jīng)死了死的。

“你們怎么了？”

夏林疑惑了一聲，忽然，心頭泛起一絲涼意。

人群里，似乎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夏林猛地抓住身旁的小弟，吼道：“威利呢？他人在哪？”

小弟默不作聲，眼眶很紅。

“我在問你話，說話！”

夏林憤怒的一腳踹開，轉(zhuǎn)身拽住克爾的脖領(lǐng)，道：“說，威利出什么事了？”

柯里昂家族的保鏢看到邁克爾受到威脅，立馬掏出手槍上前，他們都是桑尼的手下，本就對夏林沒好感，于是手槍就直接頂著夏林的腦袋。

同時，漢斯也抽出手槍，十字街的小弟們也掏出家伙，又對準(zhǔn)了保鏢們的腦袋。

“嘩啦啦。”

夏林跟邁克爾仿佛處在漩渦中心，各自的手下迅速向二人圍了上來。

“讓你的人放下槍。”

漢斯冷漠的說道：“吉米如果劃破點皮，我保證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警察們躲得遠遠地，雙手環(huán)胸，面帶微笑的看著這場好戲。

在他們眼里，這群黑手黨最好發(fā)生火并，順便一起替他們收尸，省著挨個調(diào)查怪麻煩。

盡管被槍指著腦袋，邁克爾卻不慌張，他摘下帽子，滿含歉意的說道：“昨天晚上，兩個槍手試圖在醫(yī)院殺掉父親，我和威利為了保護父親的安全，跟他們發(fā)生了槍戰(zhàn)......結(jié)果......威利中槍，不幸身亡。”

“放你嗎的狗屁？”

夏林驚訝地笑了笑，第一反應(yīng)，是非常的莫名其妙，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或是小孩的惡作劇。

以威利的性格，他能被槍打死？他聽到槍聲都會嚇尿褲子。

然而這時腦中猛然閃過一道畫面，夏林記得昨晚，威利說過：“我會像柯里昂家族證明，你是忠誠的......”

忽地，大腦一陣暈眩，視線中幾人變得模糊了起來......

漢斯驚呼一聲，立馬上前扶住了夏林，憤怒的追問道：“我們的人加起來至少二十個，兩個槍手就敢沖進醫(yī)院行兇，然后還殺掉了威利？”

“是的。”

邁克爾嘆了口氣，沉聲道：“麥克勞斯基昨天把我們的人都抓回了警局，父親那里根本沒人把守，直到今天早上，湯姆才找來律師將他們保釋出來。”

“都把槍放下。”

夏林直起身子，對所有人擺了擺手，柯里昂家的幾名保鏢遲疑著放下手槍，默默退到了后面。

十字街的人也紛紛收手，但眼中滿是對柯里昂家族的鄙夷和憤怒。

不茍言笑的泰西歐表情淡然，對著夏林微微躬身，道：“桑尼讓我?guī)г挘兄x十字街對家族的幫助，我們欠你一個人情，吉米。”

“說完了吧，你們可以滾了。”

此刻夏林的大腦是空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決定，又說了什么。

所有話都是憑借本能，未經(jīng)過思考。

架著漢斯的肩膀，夏林不停甩頭，試圖讓大腦重新運轉(zhuǎn)起來，光怪陸離的視線中，幾名醫(yī)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從醫(yī)院走了出來。

擔(dān)架上是一具硬邦邦的尸體，被白布蓋著，胸口處透著鮮紅。

那一抹鮮紅把夏林的眼睛也染紅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到處都是紅色的小點，就像麻風(fēng)病人潰爛的創(chuàng)口。

他用力揉著眼睛，似乎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但又聽不真切。

“漢斯，帶我回家。”

......

不顧漢斯在門外的叫嚷，夏林插上店門的鎖頭，緩緩來到工作臺前。

從醫(yī)院回到裁縫鋪的一路，他的意識已經(jīng)清醒過來。

此刻，夏林異常的冷靜，冷靜到超乎想象。

他本以為威利的死會給自己造成很大打擊，起碼幾天、幾個月、幾年也緩不過來，然而事實并未如此。

起初他把這份冷血歸功于穿越，反正五年之后就會返回現(xiàn)世，誰活誰死有那么重要嗎？

不過仔細(xì)想來，卻并非如此。

現(xiàn)世，或是電影世界，哪個才是真實存在的？一邊是枯燥乏味的養(yǎng)老人生，一邊是繼承了二十年記憶，有從小玩到大的好友，溫柔體貼的妻子，奮斗打拼出的一片天地。

有時候，他分不清自己是夏林還是吉米。

只是威利的死讓他瞬間開悟，明白了自己在意的是什么，誰是家人，誰又是敵人。

“功成名就......”

夏林嘲笑似的念出這四個字，為了這句話，他一年來如履薄冰，硬是在兩大家族的夾縫中蹚出了一條成功的道路。

如今看來是多可笑。

威利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胖子，娶老婆，過安穩(wěn)日子就是他最大的理想。

他不在乎所謂的“功成名就”，反而卻因此丟了性命，偏偏自己這種利欲熏心的人活了下來......

想到這里，夏林緩緩抬頭，墻上的鏡子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男人。

滿臉哀愁，似乎又帶著微笑。

夏林疑惑地跟那男人對視，眨了眨眼，他就想起了，鏡子里這人原來是杰克。

“你打算怎么做？”

杰克陰沉著臉，對夏林說道。

“殺光。”

夏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