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一旁的毛驤低著頭，整個人的身體都是在微微的顫抖著，根本就不敢看面前的朱元璋一眼。

而朱標的表現，雖然比毛驤要好些，并不至于連看朱元璋一眼都不敢。

但是緊緊皺起的眉頭，以及那交叉的雙手，足以證明著此刻朱標的心情。

“全都殺了！？”

朱標咬著牙，終于是沉聲道：“父皇，如此是否是……”

話還沒說完。

這邊的朱元璋便已經是直接的打斷了他。

他緊緊的盯著面前的朱標，是一字一句道：“標兒，咱也不想殺人啊！”

“但是這些個貪官污吏，他們在逼著咱殺人啊！”

“咱們大明開國才幾年啊？就冒出了如此之多的貪官污吏，若不嚴懲，咱大明以后豈不就亂了套了？”

朱標搖了搖頭，依舊是苦苦勸說道：“父皇，胡惟庸、陸仲亨等人，死不足惜。”

“然而，犯案之人中，并非都犯下死罪。父皇可誅其首惡，其余從犯，接以罪而論處；若犯下死罪，自當處死；然若罪情較輕者，父皇可網開一面，以彰顯父皇寬厚之仁啊！”

朱標的苦苦勸說，并沒有任何的作用。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面前的朱標一眼，是嘆息道：“標兒啊，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咱也明白，那些個人中，或許有些是被冤枉的。”

“但是咱啊，寧可錯殺一千，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

“咱要的，就是讓這些個貪官污吏們膽寒！讓天下所有的官員，所有的百姓都是知道，在咱大明一朝，當貪官，到底是什么樣的下場！”

說著這話的時候，朱元璋已經是近乎嘶吼了：“以殺止貪，殺雞儆猴！”

“標兒，咱知道你心腸軟，為人也仁厚；所以啊，這些事情你不必過問。這個惡人，就讓咱來做吧！咱這里幫你整頓好了，日后標兒你，就可以放心的做一個好皇帝，做一個仁君！”

朱元璋用粗糙的大手，替朱標理順了那略微有些柔順的發絲。

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

這位大明的洪武皇帝，才略微的表現出了那么一股“人味”。

朱標沒有再說些什么了。

因為他知道，朱元璋當說到這些的時候，就代表著，整個事情已經徹底的沒有了任何的回旋余地。

他抿著嘴，一向是不愿意忤逆朱元璋的他。

此刻卻忽然想到了什么，緩緩抬起頭來：“爹，這事，由我去負責吧。”

朱標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老朱家特有的執拗。

朱元璋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

還沒有等他說些什么。

卻見得這邊，朱標是一字一句道：“我保證，最后的結果會如父皇所愿。”

“只是，兒臣會再三查證，該殺之人兒臣必殺之！”

“但是無辜之人……”

“請父皇放他們一條生路……”

朱元璋緊緊的盯著面前的朱標，就好像是一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就這么，凝視良久。

“標兒啊……”

“你可知道，你一旦插手此事，你的太子賢名，恐怕便毀于一旦了！那些個薄涼的讀書人，會戳著你的脊梁骨，日日夜夜的咒罵著你！”

朱標抬頭，目光已經是變得堅定：“父皇，久在深宮，兒臣長不大的。雛鷹總是要離開自己的父母，才能翱翔于九天，不是嗎？”

“如今，雄英都已經六歲了，兒臣也是時候該擔負起一些東西了。”

朱元璋此刻，那臉上的表情是極為的復雜。

也分不情是欣慰，還是擔憂。

“見點血，也好……也好……”

朱元璋只是點了點頭。

而后，卻是將目光望向一旁：“毛驤！”

這邊，一直是匍匐在地上，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的毛驤連忙是爬了起來，徑直是躬身：“臣在！”

“胡惟庸此案，朕命你們錦衣衛全權負責。而錦衣衛，所有的明線、暗線，全部交由標兒！”

毛驤沒有絲毫猶豫，當即便是轉身，望向朱標是直接躬身：“錦衣衛此后，為太子殿下馬首是瞻！”

朱元璋點了點頭，卻依舊是一字一句道：“毛驤你給咱記住了，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是你，而不是標兒。”

“此事，你明白了嗎？”

毛驤一個激靈，哪里還不知道什么。

當即便是一點頭：“陛下放心！”

“臣明白！”

朱元璋點了點頭，便是直接一揮手：“行了，毛驤你先下去吧。”

毛驤心領神會，很快便是退了下去。

很快，整個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朱元璋和朱標兩人。

“標兒啊……你想要做事，咱不反對。”

“但是你要記住，該殺之人，你一個都不能給咱放過！”

朱標正色，緩緩點頭：“父皇放心，兒臣知道了！”

說完。

朱標又是直接一拱手：“另外，兒臣斗膽，想為父皇要個人。”

朱元璋一挑眉，沒有詢問便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李塵？”

朱標緩緩點頭：“李先生此人，有大才！如今委身于詔獄之中，實在是有些太委屈了。”

“而且，老四那邊，在詔獄反省了這一個多月，我想也是時候……”

然而。

朱標這邊的話還沒說完，朱元璋便是緩緩搖頭：“不……標兒，李塵咱暫時還不能給你。”

“老四，咱也不想就這么快放出來。”

朱標愕然，茫然的望向朱元璋。

便見得這邊，朱元璋神色凝重，是一字一句道：“李塵這小子，確有大才，咱都是有些心動了。”

“但標兒啊，你想想，當初胡惟庸他們，不也是如此嗎？都如這小子一般，腹有韜略，但是你看看，胡惟庸現在如何了？”

“咱對他委以重任，可他卻如此待咱！”

說著胡惟庸的時候，朱元璋牙關都是咬緊了，渾身上下都是止不住的殺意：“或許李塵這小子是個能人，但是能不能用？要如何用？這還得等到，日后才知道。”

朱標哪里還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父皇你是想，再繼續觀察李塵？”

……

而與此同時的詔獄之中。

李塵還不知道，因為他的一番話，整個大明都將變得天翻地覆起來。

此刻的他，正和朱棣一起，上下的打量著自己的“新獄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