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看看，我怕二哥看到他！”剛走出廊橋，羅瑛便停下腳步。

“你回去能改變什么？看遲淼什么時候離開，還是看梁鵬什么時候出來？”韓舸收回挽住她的手，向后撩了把頭發。她的手指指節的骨頭與耳墜相碰，菱形的耳墜蕩起一圈一圈波紋，“他們兩個人始終會碰到，遲淼是會改變主意的人嗎？晚碰到結果會有比現在好多少嗎？”

遲淼做過的決定就不會回頭，對也好錯也好，他永遠有辦法讓決定按照他的預想進行下去。

羅瑛語塞，她想反駁，腦子卻轉不過來。

“可是……可是……”

“做出了決定，就不要回頭。剛才你想不到辦法阻止遲淼，現在你回去就有辦法了嗎？你我都知道，誰能攔得住遲淼呢？”韓舸握住她的手，羅瑛手心里全是汗。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羅瑛反手握住她，眼神急切又充滿希望。

韓舸有些好笑：“我？我憑什么？我只是他萬千情人中的一個。”

這句話她對自己說了千萬次。

開心時說，心動時說，難過時說，感動時說。

于是開心變得不再開心，心動只臉紅了幾秒，難過變成日常，感動也只會大哭一場。

說的次數多了，她也可以毫無波動的，毫不猶豫的說出口。

羅瑛眼睛中被吹皺的水波在蕩漾，終于起風吹動了水波流動。

“你和二哥，真的很像。”

她抽回自己的手，擦去溢出的淚水。

一樣的站在最有利的一方。

韓舸微笑，就當這是贊美。

她和遲淼這么多年，不能總是原地踏步。她在學習，也在改變，學著如何利己，如何毫不愧疚的選擇。

“舟舟，羅瑛。”

遲鑫從會場走來，細高跟的銀色涼鞋支撐她的足弓，弧度彎曲的精妙又美麗。她打斷了羅瑛的淚，打斷了韓舸的笑，也打斷了突如其來到來的紫色氛圍。

“你怎么過來了？”韓舸問。

“谷文斐被奶奶叫走了，谷文雍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個大波兒美女，我哥和你都不知道去哪兒了，羅瑛也不見人，我待著無聊，只好出來轉轉，萬一能遇上你們呢。”遲鑫嘟著嘴，視這有些緊張的尷尬氣氛于無物，一手挽著一個。

羅瑛沒有再反抗，也沒有再嚷著回去。

三個人又走入了熱鬧的草地上。

劉楓丹已經收拾良好。她穿著淺綠色的紗裙，外層的紗透出里面嬌嫩的花苞，枝葉和藤蔓在她的腰腹層疊。

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像在林間端莊行走的精靈公主。

韓舸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她今晚行情不錯。”遲鑫說的刻薄。

韓舸笑了笑，沒有再和以前一樣，讓她少對劉楓丹說些刻薄話。

她現在能做到的，只是對劉楓丹視而不見。

羅瑛雙手交握，摸索著手掌，“我有點兒累，先回屋了。”

說罷，也不管遲鑫和韓舸，徑直離開。

“哦，好。”遲鑫有些怔愣，并未阻攔。

什么事要追問，什么事不追問，她比韓舸更了解這個規則。

“好了”，韓舸拍了下她，“我也回去了。”

“等等等等”，遲鑫從后面拖住她的腰，“陪我待會兒，我哥再不回來，一會兒就得我去和谷文雍收場了。”

“行吧。”韓舸去桌前挑了幾塊小蛋糕，和遲鑫找了個地方坐下。

她把遲淼的衣服從肩上拿下來，反穿著。黑色的衣擺幾乎要蓋住她的整個大腿。衣袖太長，她往上拽了拽還是只露出指尖。

遲鑫靠著她坐下，頭枕在她的肩上。

韓舸把盤子放到另一張椅子上，舔舔指尖的奶油，把衣服從手臂上退了下來，蓋在兩個人腿上。

“我哥的衣服就讓你這么糟蹋了。”遲鑫示意她把盤子端給自己。

“你哥也不差這一套。”

遲鑫接過盤子，從里面挑了一個泡芙。

“羅瑛今天挑的糕點師傅不錯，不是很甜。”

“是。”韓舸點頭贊同。

燈光開始搖晃，新一輪的歌曲開始播放。指揮穿著燕尾服，在樂隊前氣宇軒昂。人群三三兩兩，多的是端著酒杯在社交，還有男女互相依偎，在舞池中央慢舞溫存。

遲鑫的頭還枕在韓舸肩上，她挽著韓舸的手臂，在這個風情月明的夜晚，談論著泥濘輾轉的往事：“你和我哥，什么時候分手？”

韓舸張嘴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又咬了下去。奶油從酥脆的外殼里擠了出來，香甜充滿了她的口腔。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我剛出國那陣兒，你不是和我哥住一起了嗎？你這么有界限感的人，如果和他沒有點兒特殊關系，怎么會一起住那么長時間。”

韓舸苦笑，“原來那么久之前就已經露餡了。”

“為什么不問？”

“一個是我哥，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

“氣啊，已經氣過了。”遲鑫嘆了口氣，“但我了解你，也了解我哥。有些事不是你不愿意，就不會發生。而且你也不是那種，會貪圖富貴的人。”

韓舸笑了下，有些無奈。“是，我只貪圖美色。”

“舟舟”，遲鑫摸摸她的頭發，眼里含著心疼，也有怒其不爭，“你還要和他這樣下去嗎？”

“快結束了。”

韓舸靠在椅背上，看著月亮，“月亮該圓了，我也該回家了。”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她在遲淼的庇護下從未有過窘迫的生活。即使她再說沒有要求過遲淼的幫助，可住處、工作、交通，衣食住行哪樣沒有遲淼的痕跡。他不說，她卻不能裝作不知道。可越知道，她被交換的墮落感就越加深刻。

“我感謝遲淼這些年的陪伴，可我不能將這些日子當真。”

韓舸轉過頭，遲鑫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夏日的荷花，看到了旋轉的蝴蝶，看到了即使過了這么多年，還仍舊那么寂寞的小女孩。

她在閃著金光的殿堂里，和坐在鉆石王座的國王在一起，看過繁華世界，也體會過紙醉金迷，她還是孤獨如一，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