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2030.8.26，蓉市近郊，黎明5day

改裝后的黃色皮卡碾過柏油路上腫脹的尸體，腐肉在輪胎下發出噗嗤悶響。末世已經近一周，現在的喪尸已經普遍進化成一級，敏捷與嗅覺等多方面感知以不同當日，返程皮卡碾過、撞飛一只只循著動靜而來的喪尸。

車載廣播突然刺啦作響：“滋滋……城南化工廠泄漏已控制，over……”李天猛打方向盤避開路中野狗，那畜生回頭時眼珠泛著詭異的青綠。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像是悶哼不曾響透的雷聲。李勝打開車窗向外看去道：“是要下雨了嗎？”

蔣蕓抱著一根棒棒糖，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窗外飛速褪去的景象道：“李哥哥，我們什么時候能停啊？蕓蕓想吁吁。”

李勝轉身安慰到，“小蕓蕓再等等，馬上進城了。”

“好的，李叔叔。”蔣蕓乖巧的點頭回道。

李勝滿臉黑線地看著蔣蕓道：“搞半天你喊我哥李哥哥，到我就是李叔叔是吧？”

蔣蕓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回望著李勝。李勝扶額，也不知道自己和個小姑娘計較什么，轉過頭看著零號道：“咱二哥留的車真不一樣，居然還有無線電，你說這頻道是不是連得讓你找的那個面癱？”

零號搖了搖頭，他對他名義上的二哥所提的人沒有任何印象，所以現在的情況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啪嗒——”

淺青色的雨點砸在皮卡的擋風玻璃上，只是片刻，暴雨傾盆而下，難得的太陽光再次消失不見，天地一片昏暗。

零號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一股刺鼻的味道順著窗戶縫飄來，雨滴順著縫隙飛濺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灼燒般的疼痛。

李勝連忙將前方的窗戶關好，摸了摸被雨濺到的地方道：“這雨不對勁啊。”

“需要躲一下嗎？”李天的聲音低沉，這話他是向零號詢問。

零號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地圖上不遠處的一座物流中心，手指指了一下中控道：“去這吧，快點。”

李天看了眼地圖，腳下油門踩得快要冒火星子了，不多時一個巨大的倉庫建筑在就出現在不遠處，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李天油門一松，皮卡順利擦著園區大門堪堪停住。

“有活人，六個，三點鐘方向。“零號按住要下車的李氏兄弟，繼續用精神力觀察園區情況，突然瞇起眼睛，“他們過來了。“

“應該是個小型的幸存基地。”李天看了眼后視鏡，發現皮卡上的油漆隱隱有了銹跡，“這雨能腐蝕金屬，要和他們談判嗎？“

整輛皮卡在雨中靜靜的停著，零號的鼻腔突然捕捉到一絲甜腥味，像鐵銹混著蜂蜜，緩慢的點了的頭。

五點鐘方向傳來金屬碰撞聲。

六個穿防暴服的男人打著傘，跨過柵欄，袖章上印著的“聯防隊”。領頭的光頭舉著一個自制火焰噴射器，神色不善道：“幾位，什么意思？“

“我們只要避雨。“李天打開車門下車舉起雙手，打算先以和平的方式談判，“可以用物資交換。”

交易談判在酸雨中展開。李勝假裝笨拙地解開安全帶，抱起后方的蔣蕓一起下了車，零號悄悄將全身靈能調動起來，跟在兩人身后。

“食物、水、汽油。“光頭舔了一下嘴唇，“或者……那個小姑娘也不錯。”

零號突然抬頭，眼帶笑意地看著光頭，李勝連忙拉住零號的胳膊，生害怕他突然沖上去殺人。

“我們有兩箱壓縮餅干和一箱礦泉水。“李天開口，推了下眼鏡框，“我們可以分一半給你們。”

光頭突然笑了，他踢開腳邊的紙箱，舔了舔開裂的嘴唇，“我要你們物資的三分之二。”

李天佯裝為難，零號在一旁看著光頭笑意更深，一旁的李勝看得心驚膽跳。

“行吧，但我們的車需要停在能避雨的地方。”

“這個好說。”

交易在酸雨聲中完成。六人搬走物資時，一本小冊子從其中一人的防爆衣內側掉了出來。零號彎腰撿起這本有著燙金封面邊角的《應急處置手冊》，隨手翻了翻。

“凡神所眷顧之地，必有災禍，那是神賜予我們……”

“你怎么能隨便翻看別人的東西！”那名掉了冊子的聯防員聽到零號的話，連忙將冊子從零號手里抽走，沖其喊喊道。

“算了算了，他們交了那么多物資，別為這種事被老大罵。”另一個人聽到動靜連忙上來勸和。

那人聽后覺得有理，惡狠狠地瞪了零號一眼抱著壓縮餅干離開了。

零號似笑非笑的看著抱著東西離開的聯防員，瞥了一眼他們的腰間，果然發現了類似的《應急處置手冊》。

“凡神火焚身者，必于灰燼中重生……”

“嗯？”李勝轉頭聽到零號在哪兒巴巴巴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你在說啥？”

“饑饉是宴席，瘟疫是親吻……質疑即褻瀆……萬物終將歸墟……血肉苦弱之日，方為飛升成神之時。”

“嘶——”李勝倒吸一口冷氣，有些擔憂得摸了摸零號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怎么在說這么恐怖的胡話。”

零號淡定的將李勝的手拿下，他剛才所說的可不是胡話，那是創神教的開篇教義，也是曾經他曾經的痛苦源泉之一。

這個在前世將他當做棄子并送入實驗所的一個以創神為目的組織，沒想到這一世能以這樣的形式遇見，可惜現在的他不是“圣子”更不是“前圣子”，想來應該能和他們來場有趣的相處。

想到此處，零號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他突然有點不太想那么快去城區找人了，他找到了更好玩兒的東西。

幾人跟著光頭來到一處聯排倉庫，光頭推開其中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倉庫內昏暗潮濕，堆滿了廢棄的貨箱和破損的機械設備。李天迅速將車挺穩，不大的倉庫瞬間變得更小，幾人在車前清理了一小片空地用來歇息。

“好了，就這樣吧，你們幾個人先在這里躲雨，別亂跑，不該問的別問，懂？”光頭見幾人安頓好，放下狠話后帶著一行人離開。

“呼，感覺這里這呆的真不舒服，一會兒等雨停了就走吧。”李勝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不，我打算留在這。”零號突然出聲，嗅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混著的石楠花氣息。

“啊？”李勝不解道：“咱們不去找你二哥說得那人了？”

“嗯，我想加入他們。”

“為什么？”一旁沉默的李天突然出聲，“你應該是不怎么喜歡他們的。”

“發現了有趣的東西。”零號豎著耳朵，隨著靈能對身體的強化，他能捕捉到集裝箱深處的聲音：肉體碰撞聲，硬幣叮當聲，還有...牙齒啃咬骨頭的脆響。

“有計劃和目的嗎？”李天拉住李勝冷靜的詢問。

“沒有計劃，”零號在倉庫四處亂走，“我想摧毀這個城市外面那群人的所有勢力。”

“你的意思是，這個小型基地的人不是臨時組成？”

“嗯，”零號點了點頭，“他們算我的半個老熟人了，這群人才不會只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你們可以雨停后就離開，車也可以帶走。”

李天眉頭皺了一下又松開，看了眼李勝與熟睡的小姑娘，搖頭拒絕了零號的提議，“我們不走，你想怎么做我們都會無條件支持。”

零號一點也不驚訝李天的決定，從末世開始決定陪同李勝前往王家村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但是該問的還是要問，這才能顯得自己比較明主，這是十號教給他的。嗯，雖然他從來沒有在十號身上用過，因為十號一定會拒絕。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倉庫深處傳來的微弱聲響吸引。那聲音像是腳步聲，又像是低語。他示意李氏兄弟留在原地，自己則悄然朝著聲源從摸了過去。

隨著距離的縮短，零號逐漸看清了發出聲響的倉庫情景————幾頂帳篷雜亂地搭在角落里，幾名巡邏隊員在四周警戒，帳篷旁站著幾名衣衫襤褸的女性，她們的眼中滿是麻木和絕望。

“用食物換服務，咱們一直都是價格公道……”一名滿臉橫肉的男人手里向上拋著一包壓縮餅干。

“這是?”跟上來的李天看到眼前的情景，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這才末世幾天，人性的丑惡就已經暴露無遺，就這么小的基地里居然就開始控制弱者做起皮肉生意。他還注意到，那些女性中甚至有一名孕婦，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臉上滿是疲憊，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倔強，他仿佛已經能預知到了孕婦被拖去墮胎的場景，這群畜牲肯定不會讓這孩子降生。

“嘖，這才多久，這基地就沒啥油水了？”滿臉橫肉的男人從身后抓住一些肉干丟向身后，“像你們這種賠錢貨，就只能吃這些東西。”

幾個女人麻木的任由肉干砸在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動靜。就在這時，那名孕婦突然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明顯是老鼠頭的肉干，毫不猶豫地啃咬起來，她的動作迅速而決絕。

零號看到眼前一幕，眉頭一皺，正想上前，卻被李天一把拉住。

“先別沖動，你想加入這里那就要先適應這種情況。”李天低聲警告。

零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就在這時，孕婦突然抬起頭，目光與零號相遇。看到零號躲在縫隙處的那張還沒褪去稚嫩的臉龐，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后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果，朝著零號扔了過來。

零號下意識地接住，那是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顯然是孕婦珍藏已久，握緊手中的糖果，轉頭向李天問道：“你聰明，能讓我的目標快點實現么？。”

李天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簡單和零號說了幾個計劃，零號決定采用物資+實力威懾的方式，迅速調整狀態后，回到原本的倉庫，朝著那個倉庫基地走去。

剛靠近基地，巡邏隊員就攔住了他們。“站住！什么人？”

李天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說道：“我們是逃難的，路上遇到酸雨來著避難，剛才交完物資后突然覺得這里很是安全，想來投奔。”

巡邏隊員上下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喊來一人說了幾句后，隨后揮了揮手：“跟我來。”

兩人跟著此人成功順利混入基地，零號的目光四處打量著這個滿是人居住的倉庫。他注意到，孕婦的帳篷旁停著一輛巡邏車，車后箱半開著，里面堆滿了雜物。

“你們怎么過來了？”原先在園區門口遇見的光頭見到兩人，連忙站起身有些慌亂的問道。

“他們說用物資換了酸雨躲避，想要投奔我們。”巡邏隊員斜著眼睛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光頭，“園區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但凡有人以權謀私私藏物資是什么罪名，自己好好想想。”

“我知道了。”光頭臉色徹底黑掉，轉身招呼手下的人出門去了。

零號目送光頭的身形遠去，看來這個基地遠比表面看起來更加復雜。不過越復雜越好，不復雜他還怎么實行自己的計劃，揭開這里罪惡的真相。

就在這時，孕婦再次抬頭，目光與零號相遇，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零號沖著孕婦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跟著巡邏隊員向前走去，他的目標始終只是向創神教復仇，不想讓他們好過，但即將他所做的一切應該算不上壞，起碼可以救出這些無辜的弱者。

酸雨依舊傾盆而下，倉庫內的氣氛卻愈發壓抑。他知道，一場有趣的風暴即將來臨，而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