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我抬起頭，伊地知在盯著我，像是在等待什么，然后突然開口道：“內個……小白……”

“嗯？”

“我有事跟你說。”伊地知的臉頰突然有些泛紅。

“怎么了？”我關切到，把額頭貼過去想測試一下他的體溫。

“太……太近了！”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臉有些發燙，白皙的肌膚上透露出從未見過的紅光。

“我喜歡你！”他突然說道。

“誒，怎么突然說這個。”我并不很驚訝，反倒是習以為常了，“這是你說的第十遍了哦。”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啊！”伊地知的眼角擠出幾滴晶瑩的淚。

“你突然這么說我也沒辦法啊……”我搖了搖頭。

“為什么……”伊地知抓住我的手輕輕搖晃道。

“你說為什么？”這下我倒有些手足無措了。伊地知不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學生，我不可以對他下手啊……更何況因為我爸我實在無法對任何男人提起興趣。

“難道是……因為星野？你喜歡她嗎？”我轉過身去，伊地知環抱住我道。

他的直覺一直很準，但是這一次……我確實是和真由里住在一起，有時候我也覺得我和她太親昵了，但這份感情究竟算不算喜歡？算不算愛呢？我不清楚，我也無法回應這份情感……

“喜歡……她么……”突然我的臉頰一陣濕潤，接著我想起了那時候，我把真由里親手推進法陣，我只能自言自語了：“現在我對她的情感……大抵是愧疚吧……”

“伊地知。”

“嗯？我在。”

“其實，我不答應你不全是因為你是男生以及我喜歡真由里。”我咬著嘴唇。雙唇之間馬上要迸發出我隱埋在心底最羞恥秘密，我感到我的嘴好像不受我的控制了。

“還有？”

“嗯，我其實……沒有生育能力……”

伊地知抬起頭，摸了摸我的頭發，他用自己細嫩的小手順著我的麻花辮一直摸了下去。“那又有什么關系呢？”他輕聲說道，“你又不是生孩子的機器。”

“你不是女生，你不會懂的。那是……那是……”

“女人一輩子的恥辱？”他把我拉到沙發上，倒在我懷里。一轉頭，兩顆烏黑的珍珠跳進了我的心防。我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場……

“哭吧……哭吧……”伊地知以我從未見到過的溫柔姿態怕在我的懷里……陪著我……

“哭吧……哭吧……”這聲音一直回蕩在我耳邊。但是……不對！這聲音，怎么會！越來越遠了，明明我的懷里還有感覺，還有伊地知趴在我身上的感覺！我睜開眼，卻不是在伊地知家里了，我正站在一間手術室里——之所以稱它是手術室，也只是因為正中間擺著一個手術臺，其實整個房間并沒有任何門窗或者開口的地方——四肢上的手銬腳鐐也消失了。

我抬頭，眼前手術室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面鏡子，鏡子里映出的正是我的臉。再低頭，手術臺上躺著一個人，身體被白布蓋著，我的心情忐忑起來，緩緩走過去，把白布掀開。

“這是……我？”那手術臺上躺著的正是我，“為什么？”

我探了探“我”的鼻息，手術臺上的身體已經沒了呼吸和體溫。不對，要說這身體就是我還為時過早，我立馬發現了這身體和我本人的區別——這身體的肚子很大，像是懷孕了一般，而我是不可能有這種情況的。

突然，“我”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并用力搖晃著，額頭上還冒出了汗。不僅這身體冒出了汗，這個畫面讓我也冷汗直流。

這算什么？噩夢嗎？

看著“我”急迫的樣子，我想到了什么，把白布整個掀開。天哪！“我”的下體……一個黃銅色的東西正在從“我”肚子里鉆出來，我相信如果我現在抬頭看鏡子的話，我的表情一定是一臉驚恐。

我猶豫著拿起旁邊的手術刀，像手術臺上的“我”刺去。肚子被劃開了，“我”被我開膛破肚，我的手上也沾滿了血液，那血液很明顯不是新鮮的血液，這血液散發著腥臭的味道，仿佛腐爛了一般。而在腥臭的氣味中又混合著一種銅臭，我這才看到了那黃銅色的東西究竟是什么——那是一個天平，黃銅色的天平，天平被血液浸濕了，但天平上放著一張紙條，紙條很干凈，就好像是誰剛剛放上去的一樣。我拿起紙條，打開了它，上面的內容如下：

“你好，白子文小姐，把自己開膛破肚的感覺怎么樣呢？好了，你可能覺得我是個瘋子，嗯，確實，我是有點瘋瘋癲癲，但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和我一樣瘋呢？回歸正題，如你所見，這里是我為你準備的手術室，接下來，是我為你量身定制的‘考驗’。如果你通過了我的考驗，你就能見到我的真身還有你的朋友，哦不，是‘女朋友’——星野真由里。好，接下來全憑你的表現了，開始吧。我很期待哦～”

“瘋子！”我忍不住罵了出來。

不過既然是瘋子，我要通過他的考驗，我必須比他更瘋才行……我轉頭看向“我”的身體，上面的皮膚上又長出了黑白相間的方格，看起來就像……國際象棋的棋盤！但我腦海中出現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我盯著“我”的身體，突然有種想要把它吃掉的沖動……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咬下了我胸口上的第一塊肉。

“唔，你果然比我更瘋”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抬頭，一個西裝革履的女士正站在我面前，她左手扶著拐杖，右手好像拿著一個布娃娃，那布娃娃的發色和她一樣是金色的，右眼帶著一片金絲的單片眼鏡。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理智，秩序，審判，同類和丑陋之神。”

“是嗎？我倒覺得你并不丑……”我抹了抹臉上的血跡。

“哦，很多人也像你這么說，”她走了過來，把布娃娃放在手術臺上，然后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挑起我的下巴，“你想知道他們最后都怎么了嗎？”

我盯住她的眼睛，她的眼里好像有某種深邃黑暗的，不可名狀的，恐怖的東西。我不知道我盯了多久——大概兩三秒吧，但又像好幾十年，總之我突然全身無力，只能任由她擺布。

“你知道嗎？我可喜歡你了，我真的愛你啊……”她突然睜大眼睛像發狂似的說。

“什么意思……”我渾身無力，只能勉強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傻嗎？你知道的吧，把死靈之書賣給你的那個老頭——是我，就是我啊！呵呵呵。”

她用她手上的拐杖戳了戳我，然后又戳了戳手術臺上的布娃娃：“我愛你，可你為什么偏偏要和那個真理和欲望在一起呢？明明只要變得和這個布娃娃一樣讓我擺布就好了……”緊接著她發瘋似的把手術臺，以及房間里的其他所有東西全部砸了個稀巴爛。

渾身無力的我之好倒在地上……她走了過來，用她右腳的皮鞋踩在我的胸口上：“接下來，我會把你做成個布娃娃……然后吃下去……這樣你就能任人擺布，然后和我永遠在一起了。嘿嘿嘿，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將軍！”我突然聽到了落子的聲音，然后用盡我身體的最后一絲力氣，看了看我的手，手上的戒指正閃著綠色的光。她的笑容僵住了：“算了，先留你一會兒，不然要被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