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
“說實話，老衲也一籌莫展了！老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好端端的建文怎么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不是優柔寡斷么？他身邊的臥龍鳳雛呢？他怎么能變成這樣！”
道衍和尚小熊攤手，用最搞笑的姿勢說出最殘酷的話。
不是老衲沒辦法，奈何敵人太強大啊！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笑話，只會徒增笑柄而已。
朱棣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無可戀了，你剛才還說什么渡劫重生呢！
“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哇！”
朱棣絕望了，現在連謀主都一籌莫展了，看來真是天要亡我朱老四？
道衍和尚揉著眉頭，自顧自的也坐在朱棣對面，似乎有點心力交瘁不想說話的樣子。
兩人沉默良久。
道衍和尚突然說道：
“或許，也不是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這本來就是我們計劃的第一步??！”
朱棣眼睛一亮！
“大師是說？”
道衍和尚點點頭：
“按照我們本來的計劃，殿下這次入京必須大搖大擺，直走御道見君不拜！以此迷惑建文君臣，這幫人看重名聲，勢必不會因此治罪殿下，反而會放虎歸山！”
可朱棣卻慫了：
“這個……不妥吧？他都說二選一了！若我們還按照計劃走，難保他不會就坡下驢弄死我！”
朱棣不知道朱允文給徐輝祖說過左腳先進奉天殿就是死罪的話，但他知道自己這個侄子真的能干得出來這種事！
道衍和尚搖搖頭：
“非也！無論殿下怎么做，其實都無濟于事！但是，通過這樣的試探，總能看看建文有什么反應！”
“還有徐輝祖，他秘密北上，與殿下交代建文禪位之意，他必須死保殿下！他保殿下，就是建文保殿下，還有勛貴！”
道衍和尚的三角眼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仿佛能看破一切！
然而，對于朱棣來說就不一樣了。
你個老禿驢說得輕巧！
試探建文的反應？
這可是拿我朱棣的小命去試??！恐怕試試就逝世！
朱棣為難道：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么？比如宮中的內應，總能幫上點忙吧？！”
道衍和尚還是搖頭：
“以徐輝祖只帶兩個人輕車簡從秘密北上，徐增壽身死，就知道建文對此事有多看重了！”
“也就是說，此事目前只有殿下、王妃、老衲、建文和徐輝祖區區五人知曉！”
朱棣暴怒，咬牙切齒道：
“難道就要本王這樣任人擺布！難道上天只眷顧那黃口小兒！難道本王就沒有牽制建文不能胡來的地方！”
道衍和尚張嘴想說是的，如果建文不要臉了，其實我們造反遲早都會失敗！
但道衍和尚突然靈光一閃，脫口道：
“恐怕未必！”
“工部！”
“是了！就是工部！”
“若說建文想放棄權利，老衲養的看門犬都不信！”
“雖然不知道建文為何要禪位，也不知道他真心假意，但姑且算他是真的！”
“那么，他一個當過皇帝的人，為何要以親王之尊永掌工部？”
“這說明他死心不息！”
“或許他現在也明白了，治國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味傾向文官是取死之道！所以急流勇退，把黑鍋甩給殿下！然后自己在工部這個根本不會引人注目的地方圖謀東山再起！”
朱棣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但這長編大論的咋那么不可信呢！
工部？
這么一個邊緣化的部門，建文憑什么因此東山再起！
要知道，一旦禪位，建文得罪的可是整個文官集團！
到時候，百官不給建文找麻煩，他朱棣的名字可以倒過來寫！
說實話道衍和尚也被自己的這番暴論驚到了，但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殿下！數十年前，誰又會相信太祖高皇帝能君臨天下呢！”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徹底堅定了朱棣對道衍和尚的判斷！
是啊，連一個放牛娃都可以取江山，那還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建文取工部必然有所圖謀！
只是，前方迷霧重重，他們暫時看不透而已！
道衍和尚便繼續道：
“那么，若證實了建文是真的有意禪位，那么殿下就有了與其談判的資格！工部不能輕授！”
朱棣問道：
“額~什么理由連工部都不給呢？”
道衍和尚沉思片刻，道：
“只說工部權小即可，給刑部！或者重整五軍都督府，把兵部這個空架子交出去也未嘗不可！”
朱棣默默點頭，卻突然有點意興闌珊，道：
“說一千道一萬，不還得根據他的意愿來？若他堅持，我能有什么辦法？”
道衍和尚也沉重點頭，道：
“對！但事已至此，殿下必須為自己爭取一切可能！”
“建文不要這個皇位，殿下自大方取之！在這個前提下，對方談什么條件，殿下總不能一口答應！反正殿下是光腳的，怕什么穿鞋子的？”
這話說得通透！
朱棣果然提起了勁頭，沉聲道；
“好！就算是龍潭虎穴，本王也要闖一闖！”
道衍和尚繼續提醒道：
“殿下此去，務必注意一個問題，你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脈！若要禪位，你必須是以太祖親子的身份登基的，而不是什么皇太叔之類！”
這一點尤其重要，關系到朱棣登基之后的名分問題，對其統治大明有直接厲害——皇太叔什么的恒古未有，這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
最坑爹的是，建文何止一個叔叔？那是不是朱棣這個皇帝干的不好了，其他叔叔也可以以此先例謀求上位了？
朱棣點點頭，他算是明白了，若沒有道衍和尚提點，恐怕他此去京城絕對被朱允文坑得死死的！這些問題他根本沒有想過，只關心禪位與否！
“本王絕不做什么狗屁皇太叔！”
道衍和尚如釋重負，笑道：
“殿下別擔心，此去京城闖關，老衲誓死追隨殿下走一遭！”
論造反，道衍和尚可是專業的，更不怕死！只怕這輩子碌碌無為！
可朱棣的神情有點古怪，小聲道：
“這個……陛下不讓??！徐輝祖說，我只能帶王妃、三個兒子和少量護衛去京城，至于大師就留在北平吃齋念佛……否則就是謀反！”
道衍和尚：“……”
建文小兒何至于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