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臉上帶著九分不解和一分惱怒：

“威金斯那家伙是有多看不起我的實驗才會給我配一個見習法師學徒過來當助手？”

芬里爾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面有些無奈。

算下來，今天是第三次有人拿他是見習法師學徒說事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既然享受了提前加入佩尼利工坊的好處，相應的也得承擔被人質疑的壓力。

芬里爾輕輕咳嗽了聲，說道：

“菲利普閣下，威金斯閣下是已經驗證了我具有魔力精細操作的天賦才派我來的。”

菲利普并沒有因芬里爾的話就立刻放下對他的成見，而是眉頭皺的更深了：

“就算你有這方面的天賦，你一個見習法師學徒又能做得了什么？精神力不夠強，會用的魔法也沒有幾個，現在的你不應該出現在工坊，學會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芬里爾沉默了下來，菲利普說的沒錯，在整個超凡界，他只是個剛入門一個月的新人，就連系統的教育都沒有接受過。

菲利普也在沉默，之前雖然他抱怨了威金斯的安排，但人事部門終究是由威金斯主管的，就這么將芬里爾拒之門外也不好，容易得罪人。

過了一陣，菲利普開口了：“你在見習法師學徒階段的學習完成了多少？”

菲利普這么一問芬里爾更尷尬了：“閣下，事實上我在一個月前才剛把魔法核心凝聚出來。”

肉眼可見的，菲利普的臉更黑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芬里爾尷尬到腳趾已經扣出了四室一廳的時候，菲利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從墻邊的書架上抽出來幾本書，回來交給芬里爾：

“這樣吧，我交給你一項任務。有一份需要調配的試劑，名字叫做白石三號，這些書里面有關于試劑制造和原料的全部內容。如果你能在今天內把試劑做出來，我就允許你留在我的實驗室，不然你就主動離開，你覺得怎么樣？”

菲利普對自己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很滿意，這樣一來既不用得罪威金斯，芬里爾還能主動離開他的實驗室，一舉兩得。

“我同意您的提議，閣下。”

芬里爾立刻就答應了菲利普。菲利普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見，但實際上芬里爾沒得選。他現在一無所有，只能竭盡全力抓住手邊的一切機會，不然再想翻身就不知得等到什么時候。

“很好，白石三號試劑所需要的原材料實驗室里面都有，如果有哪里看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菲利普現在心情不錯，又給了芬里爾降低了一些難度。在他看來，即使是這樣，白石三號試劑也不是芬里爾一個剛剛見習法師學徒入門的人能做出來的。

芬里爾沒再浪費時間，看菲利普的表現就知道這個試劑絕對難度不小。要是他不竭盡全力，就大概真得卷鋪蓋走人。他找了個相對空曠的地方坐下，開始仔細地閱讀菲利普給他的那些書，很快就投入了進去。

菲利普見芬里爾開始學習，就不再管他，又戴上了面具繼續之前沒做完的工作。煉金大釜的蓋子被重新打開，刺激性的氣味又開始在實驗室里面彌漫。

大釜內的材料已經有些冷卻了，還需要重新加熱一下才能繼續使用。菲利普把加熱魔法陣列打開，剛過一會，就感覺有人在后面叫他。扭頭一看，芬里爾拿著書站在他身后。

“閣下，我不太理解這里‘火山巖的萃取’是什么意思。”

“有關萃取的部分，全部默認為萃取物質內部具有特定元素比例的魔力……”

送走芬里爾，菲利普繼續他的工作。他拿出一根攪拌棒，開始攪勻煉金大釜里面的材料，材料需要保持良好的均勻性，不然最后做出來的成品就會有質量差異。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手感格外的好，煉金大釜里面的材料組分被劃分的格外均勻，看來有希望做出一批精品試劑來……

材料還沒完全攪勻，芬里爾又在后面叫他：

“閣下，‘白石與青金石發生共融反應’是什么意思？”

剛剛找到的完美手感一下子被打斷了，菲利普就像是吃到了一只蒼蠅，想吐吐不出來，還不能咽下去……

“就是白石與青金石里面的魔力發生反應，釋放出大量熱量……”

再一次送走芬里爾，菲利普強忍著異樣感繼續攪拌大釜里面的半成品。幸運的是，那失去的手感很快又被找了回來，看來精品試劑還是有希望做出來。馬上材料的性質就達到最佳，接下來就是配置成品的重要時刻……

“閣下，‘配置溶劑時需要采用滴浸的方式’是什么意思？”

菲利普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忍住了打死芬里爾的沖動。芬里爾短短一會已經問了他好幾個問題，每次都在他找到了手感開始準備好好發揮的時候，就好像芬里爾是故意惡心他的。

“就是配置溶劑時要注意溶劑混合的速度，不能過快，于是采用滴入的方式……”

芬里爾又走了。菲利普盯著煉金大釜里面的材料，遲遲不肯下手，好像在等著什么。

“閣下……您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菲利普直勾勾地盯著芬里爾，開始懷疑芬里爾是不是其實也是一個魔法師，故意進來惡心他的。

“就是……”

芬里爾有點委屈地再一次回去了，但菲利普看著整整一釜的材料卻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總感覺大釜里面升起的氣泡里面會蹦出一個芬里爾來。

“閣下……”

這一次，菲利普直接蓋上了煉金大釜的蓋子。這個破試劑誰愛做誰做去吧，我今天到是要看看，你個見習法師學徒哪來那么多的問題！

“還有什么問題，一起說出來。”菲利普瞪著芬里爾，咬牙切齒地說道。

芬里爾大喜過望，感覺自己剛剛是冤枉菲利普了：“我還擔心我的問題太多打擾到您，您果然是一位胸襟寬廣的魔法師。”

菲利普：“呵。”

菲利普直接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芬里爾身邊，就專門看芬里爾讀書和回答他的問題。

得到了菲利普的首肯，芬里爾的問題雪片一樣向菲利普襲來。除了那些具有一定難度的問題外，還有一些常識類的問題，讓菲利普更加確認了芬里爾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芬里爾問完就繼續閱讀資料，閱讀速度很快，一本書基本上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讀完。

“你之前有過閱讀大量書籍的經驗？”

菲利普突然問道。

“讀過一些。有什么問題嗎？”

芬里爾照實回答，不明白菲利普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菲利普沒解答芬里爾的疑惑，示意芬里爾繼續看書，芬里爾即使一肚子疑惑也只能忍住。

但事實上，菲利普對芬里爾的印象已經悄然改善了。

芬里爾原先是來自信息化的時代，日常生活中就能獲取得大量的信息，所以對閱讀這件事習以為常，但這個世界里，知識是及其寶貴的。

凱西嬤嬤竭盡全力，也只能是讓修道院的孩子們認幾個字，不至于成為完全的文盲，但形成完整的邏輯思維還遙遙無期。

芬里爾能閱讀的飛快，說明他提取信息的能力強，體現的是芬里爾的學習能力。而這對于知識就是力量的魔法師群體，是極為重要的。

在成為超凡者之前就能接觸到大量的知識，會是哪里的出身呢？長老院？不太像，沒有貴族那種鼻孔看人的感覺。魔法師家庭？能從小培養閱讀能力的也不多，是我熟悉的那幾個嗎？

菲利普在心里面默默猜測著芬里爾的出身來歷，但他沒有意識到的是，這一刻芬里爾比他沒做完的精品試劑還有趣的多。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芬里爾已經完成了關鍵信息的提取，已經可以嘗試調配試劑了。

“學習能力不錯，可惜還是做不成。調配試劑可不是只會學習就夠的。”

菲利普心中默默想道。話雖如此，菲利普已經對芬里爾產生了惜才的感覺。

“倒也不是不能培養一下，不過得換個由頭……”

菲利普已經在盤算著芬里爾失敗后是怎樣的懊惱悔恨，而他到時候可以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收下芬里爾做學生，順帶收下芬里爾的敬仰和感激。

芬里爾不知道菲利普此刻在想什么，他在讀完菲利普給他的書后，覺得自己可以一試。

白石三號試劑的配方其實只是書中的一個章節，內容本身并沒有他想的那么多，但是摻雜了許多零散的知識進去，這些零散的知識需要他自己在書中尋找。

就有種大學生期末的感覺，一個晚上，一盞臺燈，一支筆，創造一個奇跡。

壓下了心頭的那些胡思亂想，芬里爾開始在實驗室里面拿取調配試劑所需要的材料。

實驗室里有一組單獨擺出來的柜子，那是菲利普的材料庫。材料庫里面的各種材料被小隔間隔離開，外面貼著標簽，方便尋找。

按照上面的標簽，芬里爾開始拿取自己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