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將船往回開到六個旋渦的海域時，已經是接近一個月后了。

在最初的時候，他只找到個船舵，怎么調速跟停船他都不會。

但也幸好凱特還找到了普莉留下來的應急措施手冊，至少能勉強操作起輪船來。

至于為什么花了幾乎一個月的時間才到旋渦處，這倒是因為他迷路了，迷了很久。

最后還是在海豚朋友們的幫助下，凱特才順利找到正確的海路。

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凱特試過用各種方式去解讀卡繆的筆記。

凱特能想到的解密方式，全都沒有讀到有效信息。

仿佛卡繆這后面這幾百頁，真的就只是在寫名字，沒有留下任何的信息。

而距離亞朵信上寫的一個月時間，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在最后一天的白天里，凱特靜靜地站在輪船前端的甲板上，看著那六個旋渦思索著。

“今天是個好天氣呢。”

凱特抬起頭，觀察了一下海面。

今天是個風平浪靜的好日子，沒有什么烏云，也沒有什么到處亂逛的鯊魚與鯨魚。

但他實在開心不起來。

卡繆的情報他解讀不出來，圣歌唱了也沒用。

神父里克教過的驅魔方式只適合應用于各種魔物妖魔，但沒有說過要對上邪神該怎么做。

蒸汽武器因為普莉不在，他也沒有辦法去整備，他只能用之前用過的水下專用魚叉與霰彈槍。

這是凱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異世界里是那么的無力。

從他第一次唱起圣歌去對決魔狼開始，他就沒遇過什么特別大的麻煩跟挫折。

面對魔狼跟深淵咆哮有圣歌，面對邪神械魂西洛有卡爾文的幫助與情報，面對海上的魔物邪魔有神父里克教導的驅魔知識。

凱特發現自己一旦脫離《賽爾德克傳奇》的內容，脫離‘勇者’身份，脫離扯著自己命運的‘手’，他就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排除掉這些，凱特更像是個一無是處的平凡人。

不像卡爾文那樣可以發明各種東西，也不像卡繆那樣有劍術與各種海洋知識。

“如果是他們兩個，會怎么選呢。”

凱特坐在甲板上，從獸皮袋里拿出一個哨子來。

這個哨子是在找輪船應急操作的時候找到的，這應該是普莉做的備用哨子，沒想到是被凱特用上了。

凱特鼓起氣去吹響哨子，不到一會，數條海豚就冒出頭來了。

與普莉吹的哨子不一樣，凱特只能呼喚來海豚。

像是海鷗、鯨魚什么的，凱特怎么吹都叫不來...也可能那是普莉的朋友，而不是凱特的吧。

看著海豚們在海面上拍著魚鰭，似乎是想要跟凱特玩耍點什么，只是凱特實在沒有心情去跟它們玩。

“這是你帶來的幫手嗎。”

一個很平靜的女聲在凱爾耳邊響起，很像普莉，非常的像。

“...還沒到約定的日子吧。”

凱特已經抽出腰間的短管霰彈槍，但最后還是沒有開出槍來。

他緩了一下氣，轉過頭來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沉聲道：“邪神都沒有時間概念的嗎？”

“這需要看信徒們的儀式，他們認為這時候是最好的降臨時機。”

一位穿著女仆裝的漂亮女人正站在凱特的身邊。

依舊是傲人的身材，依舊是漂亮的容顏，唯一變化的就是其語調與聲音。

這很像...普莉。

凱特突然發現輪船的周圍出現了非常多的巨大海螺，如果沒認錯的話，這些海螺都是陸地狂信者。

太多了，多得有點數不清。

而一直在輪船側邊玩耍的海豚們發出了叫聲，凱特甚至能清楚看到這幾條海豚在瑟瑟發抖著，但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潛水逃跑。

再看輪船的周邊，有那么一個黑色的水圈憑空出現，似乎是一直都在一般。

“人血、克莫莫精油、螺旋指環、嬰粉......這就是你的降臨儀式嗎？有股讓人作嘔的氣味。”

這次凱特是聞到了那黑色水圈的味道，幾乎是瞬間，他就判斷出都是什么材料。

“你的鼻子很靈敏。”

亞朵這一次的形象就像是某個貴族家中的女仆長，行動中帶著優雅的威嚴。

祂靜靜地站在原地，雙眼帶著冷漠與平靜，“凱特，你到底是哪位神祗培養的圣子，我很好奇。”

凱特沒有回答，他站了起來，用短管霰彈槍瞄著眼前這具漂亮女仆的身體，“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逃走。”

亞朵的漂亮臉蛋上毫無表情，只微微挑了下眉毛，沒有說話。

“其實是很簡單的道理，我只要不去找普莉，我繼續去我的勇者之旅，我就可以用圣歌來對抗了你們。”

“只要以勇者的身份去行動，那我就是無敵的圣拳使。”

“自私一點，普莉只是卡爾文制作去對抗機械神帝國的道具。”

“已經渡過《賽爾德克傳奇》第三章節的我，是不再需要普莉的。”

凱特雖然舉起霰彈槍，但其看著的方向卻是前方的六個旋渦，沒有看半點旁邊的漂亮女仆。

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誰說著話。

亞朵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霰彈槍，輕輕用手將其推開，漫步到凱特的身側，抱住了他。

“為什么不試試投入我的懷抱，我可以為你改名，成為亞朵·古蘭法特，成為醉心于你的小女孩。”

不知道什么時候，本應是用著女仆長模樣的亞朵，變成了之前出現過的旗袍美人。

“只要你想，你就能成為此世最強，你的靈魂就應當帶上擁有耀眼光輝的神之冠。”

再一次的變幻，這一次無論是聲音，還是模樣，都與普莉一模一樣。

漂亮的白色連衣裙，以及那頂蓬松的大草帽。

“你讓分身來說，沒意義。”

凱特沒有絲毫理會抱住自己的‘普莉’，他死死地盯著前方的海面，似乎有什么在那里一般。

“我已經看到你了，惡靈亞朵。”

隨著凱特這句話的出現，抱在他身上的普莉驟然消散，如同煙霧一般，隨著海風而飄向遠方。

再看周邊，已經不是什么風和日麗的天氣。

今天是陰天，在凱特的正前方，不再是什么六個旋渦。

而是...遍布整個海平線的丑惡魔獸邪魔們。

它們張牙舞爪，噴發著腐臭味，每一只都緊盯著凱特，仿佛在看什么戲子一般。

而在它們的最中間，也是凱特一直盯著的方向上，有那么一位端坐在海石王座上的美人，眉眼含笑地看凱特。

祂穿著不知名的五彩魚皮，手持著藍色長杖，身邊圍繞著深藍色的煙霧。

那雙眼睛里的是無盡漆黑，但凱特依舊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

美人輕啟朱唇，但其說出來的話語，凱特感覺到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釘在他的靈魂上。

“直呼神之名，你罪該萬死啊，圣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