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再次醒來,我已經(jīng)躺在自己的寢宮了。
錦書告訴我,她原本要去廚房弄些素齋過來,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就看廂房失火。
薛禮在廂房門口徘徊,想進卻又感覺火勢太大不敢進。
后來錦書叫了侍衛(wèi)過來救火,火卻越來越大。
眼看火勢越來越猛,程景一瓢水澆在了身上,猛地沖進了房間將我抱出來。
錦書描述得繪聲繪色,薛禮如何膽小,程景如何焦急以及程景澆水時的魄力。
“公主,奴婢看啊,程大人這股魄力倒不像個文官,像個武將呢,公主以后好福氣?!?
武將?上一世他確實棄文從武……突然一個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我讓錦書扶我出了寢宮,來到院內(nèi),就看見程景正焦急地在院內(nèi)踱步。
應(yīng)該是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一身銀色外袍臟兮兮的,袖口處被火燒出了一個窟窿,頭上的發(fā)髻也有些凌亂,臉上灰撲撲的模樣倒是和小時候很是相似。
“公主,你沒事吧?”
程景看我被錦書攙扶著出來,三步并作兩步向我這邊趕來。
“無礙,程景,你怎會在天福寺?”
說罷,我便示意錦書先行退下,我與程景在院內(nèi)的小亭中坐下。
“我今天在街上看見薛禮,他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朝天福寺那邊趕去,我知道你今日在寺中祈福,我怕他對你不利,便一路尾隨他而來……”
“程景,雖說你自幼習(xí)武,但是不論你是上次的劍法還是這次進火場救我,都不是普通習(xí)武之人所能……”
“你與薛禮并不熟識,怎知他會對我不利?”
聽到我這般說,程景似是有些心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頭。
“你也是重活一世,對嗎?”
程景聽到這里,手下一頓,嘆了口氣說道:
“沒錯,我上一世幾次仕途受阻之后,便入了神策軍隨軍去了邊關(guān),后來我打仗歸來,聽別人說薛禮竟一直瞞著你,在外還有一名妻子,近幾年更是連納了幾房……我本欲救你于水火,卻得到你重病離世的消息,我沖到你府上想殺了薛禮,卻不想正巧聽見他和府中……姬妾的對話。”
“他說他從一開始就是利用你,更不可能讓你為他生下孩子,當(dāng)初你懷孕時,他親手喂了你一碗墮胎藥,誰知恰逢你父皇駕崩,你便一直以為是因傷心過度孩子才丟的,你后面氣血攻心,也是他安排了人在你藥中下毒,讓你身體越來越差?!?
說到這時,程景的雙拳越握越緊,咯咯作響。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繼續(xù)低聲說道:
“我當(dāng)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拿著劍便沖了進去,誰知當(dāng)我舉起劍的時候突然腦中一陣轟鳴,再睜眼時竟回到了選駙馬時……”
“所以我當(dāng)時就決定,這輩子我一定要護你周全,我本來打算在你成親前找個機會告訴你這些事情,但是沒想到你選了……我。”
看來這都是上天的旨意,讓我有機會重活一世,讓我重新認清了眼前人,讓我想起一些已經(jīng)遺忘的記憶。
“咳……程景,我問過我爹爹了,他同意讓我嫁給你,那我的十根糖葫蘆呢?”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垂,臉上升起一股灼熱之意,輕聲問道。
程景似是愣住了一般,瞪大了雙眼,過了半晌才咧嘴一笑,說道:“你想起來了?我這就去給你買!公主你等我啊!”
說罷,竟是忘記行禮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再見到薛禮時,他已經(jīng)被父皇命人逮捕入獄了,聽說他一直在獄中吵著自己是未來的駙馬,是朝中二品尚書令。
薛禮其實生得極為好看,一雙溫柔似水的桃花眼更是奪人心魄,不然上一世我也不能淪陷在他的溫柔陷阱中。
可現(xiàn)如今的薛禮戴著手銬腳鐐,披散著頭發(fā),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里也布滿了紅血絲。
“你也重生了是嗎?”我站在牢房外,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沉聲問道。
“是,所以我應(yīng)該是駙馬啊,我應(yīng)該才是駙馬啊,那程景是什么,他算什么東西!桑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你最愛的薛郎啊,我們之前的濃情蜜意你都忘了嗎?”薛禮聽見我的聲音,站起來瞪大了雙眼看著我,一步一步向著我走過來。
“你本已有家室,為何要謊稱沒有?”我看著他那瘋魔的樣子,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
“許晚寧嗎,哈哈哈哈哈,殺了,我已經(jīng)殺了!桑桑,你莫怕,這次不會再有人阻礙我們了,我已經(jīng)把她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許晚寧?鄉(xiāng)野村婦!怎么能配得上我,不過就是為我生了個兒子罷了?!?
看著薛禮瘋魔的樣子,我無奈搖頭,誰能想到新科狀元本來大好的前途,卻只想如何攀龍附鳳走捷徑。
“桑桑,我不是故意放火的,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你,然后救你出來,我沒想到后面連著柴房,火越燒越大,桑桑,桑桑你選我好不好,我這一世一定不負你?!?
薛禮雙手抓著牢房的欄桿,說著說著竟然紅了雙眼,似是要哭出來。
“薛禮,上一世你欺我,瞞我,害我,為何這一世還要苦苦糾纏,我是公主,我有太多機會可以殺了你,不論是選駙馬那日你出言不遜,還是御花園你攔路阻撓,我不殺你是因為考慮到你還有妻子,還有兒子,我只希望此生與你兩不相欠,可你竟如此歹毒,結(jié)發(fā)妻子也殺,你這種人死不足惜!”
我抑制住心里的惡心,緊皺著眉頭,感覺再多看這人一眼,我都要當(dāng)場嘔吐不止。
自牢里回來之后,我便沒有聽過和薛禮有關(guān)的消息了。
后來聽說父皇判了他流放,流放的路上他企圖逃跑,卻不小心跌下山崖,押送人員找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我與程景婚禮那天,整個長安城的樹上都系著紅綢帶。
涌動的人群絡(luò)繹不絕,比肩接踵,個個都伸頭探腦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大婚場景,有幼童沿路追逐拋灑著花瓣。
程景,我來赴兒時之約了。
婚后一年,我與程景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名喚程今安,小奶團子才幾個月大,脾氣卻大的很,一刻也離不得我。
程景私下和我抱怨好幾次了。
今日早早將今安哄睡之后,程景便迫不及待地將程今安送去了奶娘的房間,貓著腰鉆進了被窩。
“桑桑,我都好久沒有睡過好覺了,那小子晚上實在煩人,你陪我休息休息吧?!?
我看著程景眼底的青黑,確實小孩子夜里要醒個四五次。
他白日還要去翰林院處理事務(wù),想到這里我便點點頭。
誰知程景轉(zhuǎn)頭吹滅了蠟燭,便將手伸進我的里衣。
算了……終究還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