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書名: 我強搶回宮的侍夫為我獻身祭陣了作者名: 槐藻本章字數: 4956字更新時間: 2023-12-01 18:48:28
一抬頭又看見蔣飛欲刺齊越之,我喊住蔣飛,
「住手!」
錦衣衛團團將蔣飛圍住。
「霽初,他含血噴人!他背地里……」
我搖搖頭,一步步走到蔣飛身邊,看著他泛出血絲的眼,將紙扔到他面前。
紙張飛散開來,漫了一地。
我沉聲問他:
「這些是真是假暫且不論。朕問你,驃騎將軍府沒有一枚朕幼年丟失的璽?。俊?
「朕沒記錯的話,那枚璽印上刻的,是龍凰之寶。」
「蔣玉初,你覺得是龍?還是凰?」
蔣飛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為朕種的湘妃竹,愿朕常伴你側,想朕心如你心。」
我拍拍蔣飛的臉,
「你是不是真以為朕被你混淆了視聽?」
「是朕寵你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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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蔣飛的劍離我不過一寸,但他握著劍的手發抖,連著劍也在抖。
現在的他因為我感到恐懼,不敢刺我。
五年后的他會穩準狠把劍插進我的心臟正中央,寬容地為我留一具體面全尸。
「你想刺嗎?來吧。」
我向前走,劍尖還沒抵住龍袍,蔣飛先向后退了幾步,我的衣角被齊越之抓住。
「圣上?!?齊越之眉眼冷凝,向我搖頭。
蔣飛見這幕,狠勁卻又犯了上來,他的劍尖抵住我的胸口。
「霽初,我不想的?!?
圍在一旁的錦衣衛紛紛拔劍,直指蔣飛,耿長立最后一個拔劍,沉默著將劍尖對準蔣飛。
蔣飛大概不知道,耿長立是我的人。
他在我的眼皮子下惹事,我心里門兒清,用不著齊越之呈那些半真半假的證據來向我證明。
我上輩子不動他是顧念舊情,也是沒想過他真的會殺我。
畢竟之前恣睢打馬游街的蔣玉初也曾真正把我當過需要拈花討好的妹妹來看,我也曾把處處念我的他放在心上。
「蔣玉初,算了?!?
我輕輕巧巧握住蔣飛手里的劍,用力扎進我的胸膛。
「這樣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那些年的呵護和照顧,一筆勾銷。
蔣飛手一松,劍哐當落地,他眼睛一眨,再擋不住眼淚。
「我原只是不想他們進宮?!?
蔣飛哽咽,「一開始我們不是約好,待你成年后,我們一塊下江南?!?
「我只是想,如何能把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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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飛被押進了天牢,齊越之匆匆召了太醫來替我包扎。
我滿心都是蔣飛押入大牢后朝堂上的糾紛,沒注意一旁太醫的尷尬。
「圣上。」我回神,發現老太醫欲言又止。
「齊郎中他……」
我示意齊越之離開,他當看不見。我身上的血還在流,我嘆口氣,當他的面褪下龍袍。
太醫的手很快,也沒什么大礙,收拾好很快離開。
而他走到我身邊,跪在我面前,抓住了我冰涼的手。
「圣上。」他抽出一方帕子擦我的手,我手上沾了自己的血。
「圣上這么做,心里想的什么呢?」
「可曾想過微臣?」
「可曾想過微臣會怎么想?」
他低著頭,細細地擦著我的手。我盯著他長長的睫毛,有幾簇黏在了一起。
「你有沒有去阻撓過其他秀子入宮?」
鬼使神差,我問出了口。
齊越之原就跪在地上,他將頭一低,我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我正欲替他撩撥一下睫毛,
他又悶聲答:「嗯?!?
「但大多數都被蔣將軍勸退了,臣只是處理一些工于心計的叵測之徒?!?
我險些被氣笑,「朕是不是該給你嘉獎?」他跪在地上行了個隆重的大禮,
「謝主隆恩?!?
裝模作樣。
我不再忍耐,抓起他的束發向上拎,讓他抬頭看我。
「齊越之,給朕個理由?!?
他眨眨眼,緩緩露出一個略羞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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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我坐在龍椅上發呆,齊越之被我抓著頭發向我表心跡的樣子忘都忘不掉。
他最后都沒給我理由,但我忘不掉那個笑。
「圣上,圣上?!?
王福海小心翼翼地喊我,我回神,齊親王那個老狐貍跪在下面。
「愛卿何事?」
「臣,奏請圣上收回成命!」
老狐貍使勁在地上一磕,聽著我牙酸。
「收回哪個成命?」
「懇請圣上收回召其他秀子入宮一事!」
朝堂嘩然,蔣飛的事還沒過去,朝中人都忌諱著此事呢,他齊親王敢正面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為何?」老狐貍頭也不抬,就是跪著,大有種我不同意就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臣以為,圣上廣招秀子乃是深思熟慮,為國祚考量。 然,于公,圣上之舉致使民間紛紛效仿,不少女子強搶民男,更甚者有男子強搶民女!長此以往,民生動蕩!而于私……」
老狐貍瞄我一眼,正氣凜然地俯身而拜,
「臣為子父,臣心疼小兒,不愿見圣上對小兒食言而肥?!?
什么? 他老狐貍說什么呢?
老狐貍起身,顫顫巍巍從懷里掏出一方繡帕,
「圣上既已與小兒互許終身,還望圣上莫辜負吾兒!」
王福海匆匆將帕子接過,呈給我看。
只見一角繡了寒梅的帕子上沾著血跡和口脂,紅得刺眼。
我看向老頭堆里的齊越之,我躲了他幾天,他就敢在這聯合他爹逼婚!
齊越之察覺到我的目光,悄悄抬起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呵。」 我冷笑一聲,原本熱切討論的大臣們噤若寒蟬,夾住了尾巴站在原地。
「那齊郎中,你來解釋解釋?!?
「怎么證明這帕子是朕給你的?怎么朕跟你就互許心意私定終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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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越之乖乖從群臣里走出來,跪到他爹身后。
「圣人,」 他跪伏在地,
「微臣不敢說。」
「說,朕許你無罪?!?
「事關龍體,臣不敢?!?
底下的老頭們像是蒼蠅聞著味了一樣,開始嗡嗡直響。
「說,朕準了?!过R越之起身,低眉順眼,
「圣人,身上有一處梅花印記?!?
一下子整個大殿又驟然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聽不清了,各大臣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生生把自己捂死。
「圣人拽下來的,微臣的頭發,若宮女粗心,大抵也還在養心殿的角落……」
齊越之輕描淡寫地說出口,像是我不小心遺落了一支筆在養心殿一樣。
這個小狐貍,比他爹還能算計。
那日他替我擦手,估計是看到了我腕子上的胎記。
真是好算計!
「圣人!」齊親王抓著空開始哭天抹地,演得我好像個始亂終棄的無情妻子。
「圣人,你不能這么舍了犬子呀,您承諾犬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犬子的清白都給了您,再嫁可嫁不出去了呀?!?
我被齊親王活生生氣笑,
怎么他當他兒子是什么黃花大閨女?
還嫁人,要不是朕說召齊越之入宮,這老狐貍估計都給他兒子相了八百個兒媳了!
「齊郎中,此事你怎么看?」
齊越之跪在地上,斂目,一副乖順模樣。
「此事由圣上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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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決斷?那朕覺得你和其他秀子可以一起入宮。既全了朕對你的約定,又全了朕對其他秀子的承諾。」
「圣上!萬萬不可呀!」
我話音未落,齊親王哭天搶地地抹眼淚。
「犬子內心脆弱,您這一舉,他怕不是歸家就投湖自盡了呀!您要如此,微臣和犬子當即就撞死在這大殿上,全了圣上坐擁美人之心!」
齊親王抓住齊越之的手,
「吾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咱爺倆別擋了圣上納美人的路了!咱倆早早地走,在黃泉路上快快飲湯,忘了皇上吧!」
齊親王拽著齊越之就要往大殿柱子上撞,齊越之看我一眼,做作地眨了眨眼。
好一副哀婉卓絕的模樣, 誰看了不得說我是一個薄幸女?
我揉了揉眉頭,示意兩側禁衛軍上去攔人。
還好齊越之是個男人,不然都要說懷了龍種!
「吾兒,爹帶著你肚子里的孩兒,咱爺仨早早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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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我怒拍龍椅,刷地站了起來。
「大殿之上滿口胡言!齊親王!你不怕撞柱之前朕先革了你的老命!」
齊越之拉著他爹又跪下了,
「圣上,臣父口不擇言,您莫要動氣,小心龍體?!?
我閉閉眼,從上位走了下來,走到齊越之面前。
我低頭,冕冠上的旒珠垂下,擋住了我認真看他的視線。
我保證這輩子一定會對他好的,但是我是皇帝,我還需要保證民生安康,保證風調雨順。
我得保證這個人不會害國家動蕩,不會讓蠹蟲橫生。
我做不到讓天下生靈涂炭,只為博他齊越之一笑。
「齊越之,朕問你,你是真的想要嫁朕嗎?」
他收斂了臉上假裝出來的矯揉造作, 平靜地回望我。
「吾生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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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以許你皇夫之位,且不召其他秀子入宮?!?
「但齊親王要交兵符,自請告老?!?
齊親王這個老狐貍在大殿上僵住,好一番糾結后才解了兵符,現正等著交接完從兵部下任。
「跟皇上斗了大半輩子,也該歇歇了?!?
老狐貍坐在養心殿的椅子上,手里捧著茶喝。
「既然我交了兵符,圣上可得快點挑個日子把事情定了。這可不能后悔,不能出爾反爾。」
「圣上先批禮部折子吧,禮部折子一看就很重要。」
我煩躁地捏捏鼻梁,被齊親王叨叨地也想撞柱了。
我好端端批個奏折,他在御書房守著我不走,非要看著我,像小時候夫子敦促我念書的日子又回來了。
「朕說齊親王,你沒有旁的事去做嗎?朕允你去御書房坐一會,沒允你住下吧?!?
我原還等著齊親王自己不好意思了自己退下, 結果在老狐貍陪我吃完早膳批完折子喝完茶還打算落座吃午膳的時候, 我才發現他齊親王真是好厚的臉皮。
「圣上,此言差矣,」 齊親王拿筷子,「草民……」
齊親王話音未落,王福海走進。
「圣上,戶部郎中求見。」
「什么戶部郎中,他齊越之不能任職了,改口叫皇夫!」
齊親王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就開始攛掇王福海改口,王福??纯次遥覔]揮手。
「讓他進來?!?
王福海恭敬退下,我拿起筷子剛夾起菜, 就聽見王福海在外面咕咕噥噥一陣,然后清了清嗓子,特別大聲地喊了一句,
「宣皇夫覲見————」
此起彼伏的小太監跟著喊,
「宣皇夫覲見————」
我手一抖,菜又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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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福海還不錯,能當上大總管也是有幾分出彩?!?
齊親王面無表情地夸了王福海一句,夾了個大獅子頭放到自己碗里。
齊越之走進,端端正正向我彎腰,伸出手來行皇夫之禮。
錿國早年為女帝所建,故將皇夫之禮和臣子之禮區分,皇夫之禮乃是吻手禮。
但因許久未有女帝,我都忘了這一茬。
「要不……」我還沒說出拒絕的話,就看見齊越之抬起頭看著我,眼睛亮閃閃的。
我咽下沒說出口的話,不自然地把手伸過去。他握住我的手,輕輕吻了一記。
「謝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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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我把手抽回來,有點不習慣。
朕上輩子醉心政治,雖然有侍夫之名但還沒有過侍夫之實。
上輩子朕也想過和誰一試, 要么推三阻四,要么就是訛朕錢財,要么就是蔣飛蹦出來攪黃, 朕幾乎回回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齊越之在其中的手腳不要太明顯。
「草民突然想起家中爐灶上還點著火,就先告退了?!过R親王這時候喜滋滋地跑了,走之前還合上了門。
「老狐貍!」 我暗罵。
我指指對面,讓齊越之坐下,齊越之卻直接拉開我旁邊的座位坐了下去,自然而然地拉過了我的手。
「圣上,禮部選好日子了?!刮蚁氤榛厥?,齊越之又用一種可憐兮兮地眼神看著我,
「臣夫知道,圣上娶臣是逼不得已?!?
我忍住,把手留在他的手里,他手里冒出微微的汗,將我們的掌心彼此黏合在一起。
「小狐貍?!刮覜]忍住罵了一句。
他笑,眼睛彎起好看的弧度,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感受到心臟在有力地跳動著。
「圣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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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過去,就要到成親的日子。
原我訂的更晚些,齊越之軟磨硬泡求著我提前到了現在。
「臣一日不入宮,一日不心安。」
他這么說。
帝后大婚要大赦天下,到時候各大獄的人都能吃一頓好飯,蔣飛也能。
前幾日我接到暗報,說蔣飛的舊部想攛掇蔣飛越獄,沒說讓他反,只說讓他逃。大抵因為現在世道安穩,我治理得還行。
蔣飛被我判了秋后處斬,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但卻拒絕了。他執拗地在牢中等我,想要見我一面。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去見了他,當全了他蔣家滿門忠烈的情分。
他坐在牢獄的地上,鬢發散亂,狼狽至極。
「霽初。」 他喊我。
他朝我笑了笑,遞了一枝秸稈編的花給我,我恍然間看到了年少時的蔣飛。
「知道你來,獄中找不到花,只能自己編一支?!?
我沒說話,默默接過了。
他坐在牢門里,我站在牢門外。
他遞給我的花很硬,想必鋪在地上的秸稈也很硬,硌得人難受。
「霽初,我沒想你會做帝王?!?
他落寞地低著頭,慢慢向我走來,
「我原以為你會是我自己的李霽初?!?
他穿過牢門抓住我的手,和我距離拉近,他看著我,分外冷靜。
「你是不是要娶他了?」
我沒說話,他突然笑了。
「霽初,我真的好嫉妒?!?
緊接著寒光一閃,蔣飛抽出藏在袖里的刀。
我為見他內里穿了軟甲,我沒有躲閃,卻見他徑直把刀插向了自己心臟。
蔣飛帶血的手摸向我的臉,隔著牢門,他湊到我面前小聲說。
「霽初,上輩子是我對你不住,但我不后悔。這輩子我這條命還你,你別忘了我。」
「再有下輩子,我們一定能在一起?!?
「當然,」蔣飛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會先殺了他。」
我冷漠地聽著,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
他不會有這個機會,
他死后,我會讓人把他魂飛魄散。
讓他永世不得輪回。
「圣上。」
齊越之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猛地回頭,卻看見他站在大牢門口,額角青筋凸現,勉強沖我一笑,然后撲通一聲,人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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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越之大病一場。
我和他的婚事推遲,他告假一月有余,在家閉門不出。
齊親王這只老狐貍天天來御書房守著我,什么也不說,但是黑著一張臉。
「齊親王,你退下吧?!?
「圣上,草民不敢。草民就一天沒來坐坐,犬子就病了一月,草民怕自己再走,回去兒子就撞柱自盡。」
我掐掐鼻梁,「朕跟蔣飛一點情分都沒有了,朕跟他真的沒有什么?!?
「圣上這話跟草民說可沒有用?!?
齊親王陰陽怪氣,我想齊親王這樣的人怎么能養出齊越之那樣風光霽月的君子?
我嘆一口氣,站起來向外走。
「圣上去何處?」
我回頭瞪他一眼。
「齊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