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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NANA你怎么了?”瑟蘭督伊固執地轉到母親身前擋在她和書之間。

瑞麗菲娜夫人再次推開他,說道:“你先去吃!”

夫人翻閱的都是書信、手記一類的,她似乎在找尋著什么被遺忘的東西。等她終于找到記憶中的那個圖案,將手卷攤開來,她兒子已經將剝好的果子整齊地碼放在盤子里。瑞麗菲娜夫人記得兒子小時候第一次為鸚鵡削水果,割傷了八個指頭滿手是血。夫人拈起果蒂,果皮一圈一圈滑下。

母親仍然板著臉,她兒子卻笑著說:“NANA嘗嘗,這是我剛從樹上摘下的,水靈兒甜著呢!”

瑞麗菲娜咬了一口,汁水豐富的甜果子沒有味道。

母親將那個圖案指給兒子看,問他:“記住了嗎?”

“嗯,這個戒子是什么?”

“巴拉漢之戒。”瑞麗菲娜神情凝重地說,“費拉剛贈與比歐族人王巴拉漢的求救信物。如果公主想要救貝倫就得設法找到此戒,求得納國斯隆德之王的幫助。”

瑟蘭督伊認真思索母親大人的話,看著瑞麗菲娜夫人眨眨眼晴。NANA這是默許了嗎?

月夜,瑟蘭督伊坐在樹林里母親的秋千上。NANA的沉默是傷心了嗎?我讓她失望?可是放心不下隊長他們,對外面的世界也很好奇。貝倫真的會去偷精靈寶鉆嗎?

“瑟蘭督伊,你在想什么?”卓雅從秋千長長的銀索上倒滑下來,好動的她才不會走地面的。

秋千拴在很高很大的一棵古榆樹上,冠蓋如傘,夏夜枝條柔軟,隨著卓雅粗魯的動作震蕩,飄出榆葉特有的清香。

月亮不是那么迷人,灰絮一樣的云層將之遮擋,似幻似真,漏下的月光都染上塵。

瑟蘭督伊的金發變得淡淡的,和月光一樣的灰暗。

“你不高興了?”卓雅問道。

“沒有?!鄙m督伊簡單地答,不想解釋。

“口是心非!”卓雅快速嘟噥而過。

“明天我們出發吧,去和隊長他們會合?!?

卓雅一愣,隨即點頭。

瑟蘭督伊將母親準備的蘭巴斯交給卓雅,女精靈歡喜地把美食搭上馬背。瑞麗菲娜夫人沒有來送行,亞莉克希婭夫人埋怨他說:“瑟蘭督伊你真的不該去,夫人會傷感她什么也留不住?!?

怎奈那個時候的小精靈還不懂挽留不住的悲傷!

駿馬達利送瑟蘭督伊到西境邊界,下了馬,小精靈輕撫達利留有嬰兒肥的臉頰要它回去照看瑪吉。卓雅也舍了馬匹,背起干糧。

王后知曉精靈護衛去尋找她女兒,庭葛王也默許了,瑟蘭督伊和卓雅輕易穿過美麗安環帶,站在塔斯仁谷渡口東岸。

渡船平穩前進,多瑞亞斯的魔法陣終成山下林邊縈繞的云霧,人類傳說中的仙境。

“你們這是去哪兒???”擺渡人甕聲甕氣地問道。

“芙萊小鎮。”

“噢,那是貝西爾最東邊的一座小鎮,今天正是送水日,我會早早收工擺船去鎮上送水,既然你們去那里,我就順道兒帶你們一起過去吧!”

“謝謝老先生!”卓雅清越的女聲立時吸引了擺渡人的注意。

“我可不敢稱先生,糟老頭子一個,你敬稱一聲老伯就行啦,小娃娃!”

這兩位乘客都是背負行囊的旅人,以帽兜裹住了頭,看不見發色。衣服款式簡單質料卻不凡,談不上公侯伯爵府上年輕人出游狩獵的低調奢華,也得是大富大貴人家精工細作的舒適新裝。

渡船駛進三角洲的一支水渠,在一個小碼頭裝滿了水桶,小船吃水很深了,擺渡人更加地賣力劃船。這段水路堤岸較矮,很多人類婦女或背或頂著大筐的衣物來此浣洗。她們的衣服顏色較深,多數是鐵銹紅或者淺褐色。有的婦女牽著小孩子,孩子小衣飾上不分男女,長相上一律瘦削纖弱,沒有幼精靈的胖嘟嘟和粉嫩可愛。這一路上很少看見成年男子,有也僅是來尋妻的。

卓雅猜測著岸邊一對兒年輕男女的關系,她覺得那人類男子才叫做粗魯。遠看,這對兒男女身材高挑,動作有力,一度以為他們很小,等船行近了,仔細一看,他們都已不再年輕,曾經光艷白嫩的臉上爬上了干燥的細紋,神情也有些疲倦。

“我猜他們是夫妻?!弊垦耪f道。

“無聊!”瑟蘭督伊只回了這一句。

“啊,他們是夫妻,就住在小鎮上。一直沒有孩子,那男子越來越沒有耐心了,對人也比從前粗魯多了。一個精壯漢子,在性情上就這么毀了?!睌[渡人嘆息著說道。

水站到了,雙方交割了錢物,擺渡人數著手里的銅幣,嘆息著說:“這么少,但是至少可以買一點兒糧了?!?

告別了擺渡人,兩個小精靈在人類的國度里轉悠。從水站向西是一條較為寬敞的石板路,地上潮濕,石板是染了水漬的深青色,縫里全是濕泥,昨夜可能剛剛下過雨。

芙萊小鎮的樹木很少,向西去幾乎一棵也看不到了。這一段路上民房多起來,人類的居所是一間間低矮的茅草為頂泥石做墻的小屋,窗上糊了厚厚的草紙。有的小屋邊角已經缺損,有個人類男子正蹬在倒扣的陶缸上砌筑小石塊,他的小孩站在墻下攪和著卵石、濕泥與草梗。

兩個小精靈走了很久才見到一間鐵匠鋪,草屋檐下掛著油黑的牌匾。他家的房子稍高一些稍大一點,門窗都開得寬闊,望得見里面小孩子在做游戲。住宅邊上是鐵匠的工作地,由樹枝圍成柵欄與青石路隔開。爐火已經熄了,鐵匠也沒在工作,整個柵欄里看不到工具、鐵器,想必匠人把它們當成寶貝一樣收著,全放到宅子里藏著了。

天將黑了,鎮子各處還沒有掌燈,很少有人類在路上行走了,草屋里更加的昏暗,只余一張張漆黑深遂的洞口大張著,有的房子居然沒有上門扇。

人類的市鎮遠離林地酷熱難耐,每間屋子都傳出孩子的哭鬧聲與扇骨的哼唧聲,還有大人不耐煩的呵斥聲,間或一聲陶缸碎裂的悶響,整個鎮子都能被嚇得靜上一靜。

貧窮的人類舍不得燈油錢使得入夜后的整條街道一片漆黑,但是只要有星光就不影響精靈視物,只是沒有樹兩個小精靈連個落腳地兒都找不到。瑟蘭督伊他們再往前走房屋也少了起來,水溝河塘相交荒煙無跡。

“嗚嗚嗚”

一個小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飄蕩在夜空里。瑟蘭督伊和卓雅對望一眼尋聲找去,看到塘邊蹲著的小女孩正在用力刨著什么,一邊做一邊哭。

兩個小精靈走近,這個小女孩真實地呈現在他們面前,雙手粘滿泥巴,尖尖的下巴滴下潺潺淚水。小女孩的臉太過瘦小,以至于掩埋在亂蓬蓬的頭發下看不清了。她挖了許多塘泥裝進魚簍里,再折下大把的長葉草系在魚簍的梁上。

“需要幫忙嗎?”卓雅彎下身子問道。

小女孩揚起淚痕尤在的臉,明亮的大眼睛忽閃著淚光,她怯怯地打量著兩個陌生人,又低頭看看半簍濕泥,終于鼓起勇氣下決心尋求幫助。

“你要這些塘泥做什么?”卓雅不解地問她。

小女孩覺得精靈的聲音讓人心安,她慢慢停止發抖,哽噎著說:“我爸爸需要黃泥療傷,天黑了,我看不清,只記得這塘邊草下的泥是黃的。”

卓雅蹲下身來,亮出配劍,小女孩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后退,瑟蘭督伊一把拉住她,防止她墜入泥沼。

“別怕,用這個挖泥快?!?

卓雅很快將泥摻水攪軟,小女孩捧起濕泥放進魚簍中。魚簍裝滿以后,小女孩背起沉重的簍子。她身上的衣衫并不合身,許是很久未添新衣,身量長大舊衣服小了,女孩子的衣裙下擺勉強能到膝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光著兩只腳丫站在泥地里。

卓雅提起小女孩背上的肩帶幫她卸下簍子,小女孩躲閃著道謝,“沒關系,我力氣很大,每天都背這么多東西?!?

“這些是濕泥,會弄臟你的衣服。”瑟蘭督伊解釋說。

兩個精靈送小女孩回家。這一片都是沼澤,水面在星夜下閃耀微光,濕滑的泥地不好著力,一不小心就會摔倒。小女孩左繞右繞地避開危險的深塘,看來她非常熟悉這片的地形。

塘上升起迷霧,精靈也只能看到十碼的距離。小女孩觀望四周,再閉起眼睛,接下來她放棄了目力學著盲人領路。卓雅詫異地跟著她,剛想提問卻被瑟蘭督伊拉住示意不要打擾。小女孩沒有迷路,閉起眼睛的她很快找到了家。這是一所建在遠離街道交通不便的沼澤地邊一處巖石上的泥制小屋,僅有遮風擋雨的半個草棚,咋一看還以為是看守耕地的草棚或放牧人的牛棚。

“就在這里。”

兩個精靈彎腰進入,棚頂太低,精靈們寧愿選擇站在破洞之下,借著星光打量空落落的房間。

小女孩已經跪在一個神形衰敗的中年男人身前叫著爸爸,他的腿一短一長,長的那邊還在流血,星光下他坐的地方積了一攤黑水。男人身邊蹲坐著一位白發白須的老者不斷地捆扎男人的大腿根部。那男人已經沒有呻吟之聲了。老者見小女孩回來馬上吩咐她熬煮黃泥。

老者再一抬頭看到了兩個精靈,他心系兒子傷情顧不上與兩個陌生人說話,再一看魚簍里的濕泥手指一抖一滑,小女孩眼急手快地扶正歪斜落地的魚簍不要倒。

“這是腐土,哪是黃泥,臟死了!”老人家的聲音粗啞,情急之下更帶怒意。

“爺爺,我們周邊沒有干土,只有水澤東邊有些泥泛黃,向山上去也來不及啊!”小女孩微帶哭腔地解釋道。

“妮妮,別說了,快煮****,用火燒掉里面的雜物?!?

生火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小屋一角擺著些許牛糞,興許因為前一天淋了雨,小女孩又吹又扇地費了半天勁兒也沒點著,急得直哭,脆嫩的童音聲嘶力竭地大叫:“爺爺,火點不著!”

精靈看著那男人了無生氣的軀體不忍向祖孫說明爺爺的兒子、女孩的爸爸醒不過來了。

因為男人還在流血,所以老者沒有放棄救治。在這個潮濕悶熱的晚上,老者和女孩的臉上都掛著晶瑩的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珠兒。老者撇過來新的火石,小女孩抓住了再試,她使出吃奶般的力氣用刀背狠命敲打小石頭,落下的火星卻不能引燃碎草。明明是水汽作祟,無法可想的小女孩卻將全身的憤怒都集中于手上的火刀火石,連她的手掌手指都被砍出了血口子。

卓雅在土房子里掃視一圈兒沒有發現任何干爽的東西,而人類一家祖孫三代身上的衣服都因為焦急、疼痛、勞累而打濕。

瑟蘭督伊上前,拿下小女孩手中的刀子,擺弄一下草莖實則是在用法力蒸****。小女孩只看到瑟蘭督伊磕打一下火石,煙氣飄飄,火苗燃起,她小心地接過,護好火種,將之移到牛糞上方。瑟蘭督伊再擺弄一下牛糞,火烤得潮濕的糞球吱吱作響,不一會兒水汽和著煙霧一起竄出,牛糞漸漸變得溫熱猩紅,一塊接一塊地被火焰吞沒。

小女孩立刻將鍋子架在土墩圈成的爐盤上。那個所謂的鍋子是一只廢舊的頭盔,一邊已經銹蝕腐爛,另一邊損毀,大大減少了它盛水的能力。

對于不可挽留終將逝去的人,精靈遵從神意,沒有施以援手。

小女孩一邊翻動著鍋里的濕泥,一邊著急地向父親的方向張望。老者放開了用來止血的衣帶,雙手一下一下按壓著兒子的胸膛,希望能夠喚醒他。老者衣衫的前襟因此散開,露出古銅色皮膚、肋骨突兀的胸膛和干癟的腰身。

天上又開始飄雨,好似總有落不完的淚。

小女孩還在奮力攪動半干了的黃泥,哭啞的嗓子艱難發聲,問她爺爺爸爸為什么一直不說話。老者側過身體擋住孫女視線,良久才將無聲的痛哭咽下。他一面撫摸著兒子不再流血的腿一面告訴孫女要小聲,爸爸睡著了,在天亮以前,我們不要吵醒他。

老者守在成年的孩子身邊,像孩子幼時一樣,一遍遍地撫摸著他,為辛勞了一天的兒子放松身體的同時舒緩自己不能供給孩子安逸生活的愧疚。這個懂事的孩子呀,自小就勤勞肯干,是爸爸的好孩子!

小女孩驚喜地看見鍋里的黃泥慢慢干裂,竄出塵土的生腥味兒,高興地大聲喊著爺爺,“泥燒干了,爸爸有藥了!”

老者立刻阻止小孫女走過來,吩咐她繼續燒泥,必須燒到泥起火燃燒,被火舔過的黃泥才能用。

小女孩用刀子鏟碎團縮的泥塊,翻滾的火焰在她手下起伏,灼熱的火光將之映照,靠近火的半個身子紅得像在滴血。她不顧火燒將燒結的團塊再度打散。泥由褐變黃,那黃色灰暗下來,像漸漸死去。

當精靈望見這個雨天的第一縷光,老者牽起小孫女的手將仍然懵懂的孩子帶到屋外,用失去溫度的手輕撫她灼傷了的顏面。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靜立細雨中,爺爺的眼睛將哀思傳達給了孫女,面對這可憐的孩子他真的說不出口。小女孩卻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偏要流淚,是這個夏季,雨水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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