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

“回司馬，沒有！”

站在后方，同時也是站在最高處的太史慈視野其實最為清晰。

無論是嚴輿率陣沖擊劉繇所在的漢軍圓陣，還是嚴白虎親自壓陣西線戰場，都被他看在眼中。

但他最想看到的卻并沒有看到。

在太史慈身側，分別立著張昭和張紘。

他二人亦是舉目眺望，心急如焚。

張昭更是不顧自己名士身份，親自爬上一棵大樹，希望能尋覓到敵人的蹤跡。

“司馬，不能再等了！”

張昭與張紘多少也曉得些兵法，能看出現在戰場上的局勢。

“西線有嚴白虎親自壓陣，孫將軍那邊怕是很難突破過去。”

“還有使君，使君那邊恐怕也快要堅持不住了！”

張紘的腳跟不自覺用上幾分力，朝太史慈建議：“出兵吧！”

“不等對面騎兵了！”

“不然，這場仗，早晚都要輸！”

面對張紘的催促，太史慈沒有半點反應。

“司馬！還請下令！”

“子綱先生，主公臨行前將軍務全權交予俺，俺自有俺的判斷。”

太史慈搖頭：“孫將軍那邊不過是進攻受挫，主公的陣型也沒有亂掉，不過是出現了一支精銳，能和里面的張英分庭抗禮。”

“這兩處現在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俺相信他們兩處都能堅持住。”

“若是冒然支援一處，被對面的騎兵尋覓到機會，那才真的會一敗涂地！”

此刻太陽已經升起了一掌高度，正是光芒最盛的時候。

可無論張昭還是張紘都覺得遍體生寒。

這就是在戰場上被動的壞處。

看似是漢軍主動發起了進攻，但是兵力上的劣勢，以及兵種上的差異，導致了漢軍才是被動的一方。

現在，漢軍若想要取勝，只能等待。

等待一個，真正可以一錘定音的機會！

位于西線戰場的孫賁見嚴白虎的大纛出現了這么長時間，但太史慈并沒有派出援軍后，心中也是沒由來的一沉。

騎兵沒有出來？

怎么可能？

劉繇的大纛出現在戰場上，不管是不是誘餌，正常人都會選擇第一時間用最精銳的力量前去圍剿，將大纛斬斷！

雖然孫賁也說過萬一對面騎兵沒有被引誘出來的可能……但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小到真的發生這一幕時，連孫賁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孫賁很快就擺正自己的位置。

“騎兵沒有出現，沒有去圍剿使君也是好事！”

至少，劉繇那邊短時間內不會因為騎兵強大的沖擊力而出現崩盤。

而決定戰局的地方，始終都是在西線！始終都是在自己的手中！

孫賁長槍一指，對身后怒吼：“你們跟我來！”

在孫賁身后的，是一千老卒。

其中大部分的老卒，可都是當年跟著孫堅一路從荊州殺到司隸，攻破過洛陽城的存在。

如果說，孫賁養的八百弓弩手是軍隊最鋒利的刀，那這一千老卒就是軍隊中最重要的骨！

親自率領著這一千老卒，孫賁重新組織起兵力朝嚴白虎營寨鑿去。

唯一與剛才不同的就是，孫賁此行的目的還有一個，那就是嚴白虎的大纛！

對面的嚴白虎看孫賁再次組織兵馬殺過來，眼角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紋路。

和孫賁交了這么多次手，嚴白虎也知道孫賁的難纏。

故此，嚴白虎也沒有猶豫，揮了揮手，又是派出數倍的兵力壓出去。

用兵力優勢奪得勝利從來都是戰場上的不二法門，可這一次嚴白虎卻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出乎自己的預料。

只見孫賁及其身后的士卒卷著血雨腥風，前進的路上幾乎沒有半點阻礙。

“看來是動真格了。”

嚴白虎察覺到孫賁的意圖，立刻親自揮刀，不留任何后手。

“全軍前進！壓上去！”

密密麻麻的賊兵猶如螞蟻一樣，朝著孫賁沖鋒、撕咬。

孫賁及其麾下的老卒也從一開始的銳不可當，到停滯不前，再到最后的踉蹌后退。

精銳，固然是精銳。

但戰場上，決定勝負的，始終還是人數。

畢竟，勝利，是需要用人命填出來的！

孫賁此刻也從一開始的亢奮，到之后的麻木，再到沮喪。

沖不過去了。

人太多了！

孫賁此時腦海中居然想起了劉繇口中說的那番話——

“一兵不勝，便上十兵。”

“十兵不勝，便上百兵。”

“……”

原來不知兵的，竟然是我。

恍惚間，孫賁一個沒注意，居然是被不知從何處鉆過來的賊兵用木槌給砸下戰馬，落到地上。

孫賁一落地，周圍漢軍趕緊上前去搶奪，一時間連孫賁的將旗都抖動不堪。

西線局勢的變化第一時間落入太史慈的眼中，但太史慈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動作。

“孫將軍，可是你說過的，騎兵不出現，便是死都不能救你！”

太史慈在等，還在等。

突然！

在樹上的張昭大喊起來：“司馬！快看！”

太史慈順著張昭的目光看去，發現并不是西線，而是戰場中央。

那里依舊沒有出現騎兵的蹤跡，但是卻發生了一幕比騎兵奔騰還要震撼的場面。

漢軍的圓陣，打開了！

里外三層的士卒，徐徐延展開來，變成了三條直線。

與此同時，被圓陣一直包裹在中央的赤紅大纛緩緩展露在世人眼前。

【劉】！

而且，這大纛貌似還在無風自動？

不對！

不是無風自動！

那面大纛在前進！

指揮圓陣的張英顯然不可能有這樣的膽子，放著劉繇的安危不顧，舍命進攻。

唯有一種可能！

是劉繇！

劉繇在前進！

太史慈深吸一口氣：“傳軍令！壓上去！”

騎兵？

騎你大爺的兵！

跟著劉繇的那面大纛，往前沖鋒就是！

一時間，后方的漢軍其疾若風，侵襲如火！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戰意，更是因為那面赤紅的大纛就在前方！

自古行軍打仗，從來都是士卒在前，大纛在后。

如今大纛在前，士卒在后，哪個熱血男兒會在此時退縮？

紅旗招展，成片成片的漢軍士卒發出怒吼，化身赤潮，向對面的賊兵壓去。

頃刻間，戰場便是地崩山摧的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