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噗嗤。
呼嚕,呼嚕。
噗嗤,噗嗤。
呼嚕,呼嚕。
……
循環往復的聲響足足交替了七八次,直到院中養了兩年半的雄雞打鳴,屋中才算徹底沒了動靜。
罕見的,一向早起的劉繇這天居然是日上三竿了才從后院走出處理公務。
不過倒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官吏埋怨,反而是個個嘴角掛著八卦的笑就是了。
“長緒,子羽。這幾天可有什么棘手的公務?”
“使君放心,我等皆都處理妥當,寫成公文存檔。其余剩下的幾件,說公務也是公務,但說私事其實也是私事。”
“哈哈,爾等莫要與我打啞謎,直言便是!”
孫邵上前一步:“其實就是一些官吏向使君獻上的賀禮。”
劉繇一聽便有些不悅:“長緒,我不喜此事,讓他們將帶來的禮物從哪拿的放到哪去!”
見劉繇理會錯了意思,是儀又開口幫著解釋:“使君,這其中大部分官吏出身都是不凡。不妨挑選幾個接見一下如何?”
好嘛!
劉繇這才明白,原來是這些官吏背后的世家大族終于是找上門來了。
其實劉繇的婚禮,也算一個正正好好的契機,不然若是有人直接上門只怕會顯得唐突。
“唉,真煩人!還是夫人那里來的快活!”
只是一想到吳氏昨夜的表現,劉繇又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算了,倒也不必這般掛念……”
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顏色畫面丟出去,劉繇正襟危坐:“人選方面,子羽可有頭緒?”
“自然。”
是儀向劉繇說出幾人的名字,并詳細介紹了其背后的出身。
不出劉繇所料,無非就是顧陸朱張這吳郡四姓外加丹陽、會稽的一些本地豪族。
誠如孫邵所言,這些人以后打交道的地方海了去了,自己勢必還是要接見一下,以示親切。
“另外。”
是儀報完人選后停頓了一下。
“秣陵薛禮也派了使者前來,使君是見呢還是不見呢?”
薛禮?
他派人前來作甚?
都已經將其選為敵人,劉繇自然不愿與其再有別的瓜葛。
“不見!”
是儀得到答復后心中了然。
“還有一事,便是太史子義昨日已經來到了曲阿,使君可要見上一見?”
太史慈來了?
自己的大腿來了?
“見!當然要見!”
劉繇雙掌拍膝:“現在就見!速速將太史子義請來!”
眼看自己就能抱上大腿,劉繇一時之間都有些失態。
不過這樣的表現只會讓下屬覺得劉繇實在是愛惜人才,當真明主耳!
立即便有侍者前往驛站傳喚太史慈,不過盞茶的功夫,一身布衣的太史慈就出現到劉繇面前。
“子義!”
“使君!”
本來之前并沒有見過面的兩人此時就好像是老朋友般熱情的相擁。
情到深處,劉繇甚至還拉著太史慈的手說道:“吾得子義,大事可成矣!”
“使君!”
太史慈見劉繇這般重視自己,就連唯一一點顧慮也是消散殆盡。
路上的所見所聞,已經讓太史慈知道劉繇是一位可以托付的明主。
只是怕劉繇這邊人才眾多,自己不能受到重用。但看劉繇對自己的態度,分明是要求賢如渴,哪還能沒有自己發揮的余地呢?
孫邵、是儀以前都是在青州任職,和太史慈早已認識,此番前來也是少不得與之寒暄。
使君,是明主。
同僚,是故人。
試問,這樣的環境,還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太史慈心情徹底放松下來,也是和眾人聊起了自己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
本來劉繇是打算聽個樂子,沒成想聽太史慈說到了在秣陵的所作所為,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特別是聽到陸老遭受的非人折磨后,這種嚴肅更是達到極點!
“笮融手下居然如此放肆?”
“他若繼續這般作為,恐怕秣陵不日便將成為廢土!”
其他地方,就算是被戰亂波及,勝利者往往也會重新整理當地秩序,適當挽救一下百姓生態。
可笮融的所作所為,則完完全全就是破壞!是毀滅!
沒有生產,何來的錢糧?
沒有錢糧,何來的安寧?
沒有安寧,那可不就是人間地獄,羅剎海市?
太史慈見劉繇對此反應這么激烈,對劉繇是仁義之君的說法再次堅定了幾分。
“子羽!”
“屬下在!”
“你方才說薛禮曾派使者前來是也不是?”
“正是。”
悲劇就在眼前,劉繇自問不是冷血之人,做不到置之不理。
“我改主意了,我今天就要見他!”
可要解決這事,不可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事。
至于派兵攻打以暴制暴那更是無稽之談。
畢竟如今統軍的大將才剛剛抵達,整個軍隊的建制都還一窮二白。現在若是擅用刀兵,只怕非但救不了別人,還得把自己給陷進去。
“我等先于薛禮虛與委蛇,讓他留個安心。”
“不過要求也是有的,就是一定要讓薛禮督促笮融,再不可做迫害百姓之事!”
僅僅這么做,恐怕不可能讓秣陵城從苦海中脫離出來。
但有薛禮迫于自己的壓力去監督笮融的話,至少能讓秣陵百姓受到的苦楚減輕幾分。
“使君高義!”
孫邵與是儀都稱贊起劉繇,而太史慈更是跪拜下去。
“子義這是作甚?還不快快請起!”
太史慈伏倒在地。
如今的他,算是徹底折服了!
“使君仁義,當真是能為萬世開太平的明主!”
“本來俺聽聞使君昨日大婚,以為使君多少都會與夫人溫存幾日不理公務。沒成想使君竟沒有一絲懈怠,如此勤政!”
“二來,使君只是聽聞百姓受難,便愿意挺身而出,下令相救,實在是不得不令人欽佩!”
太史慈句句肺腑之言:“太史子義愿為使君這樣的主公做事!還請主公受臣一拜!”
主公。
這個稱謂,可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系了。
好似臣子之于君主,仆從之于主人。
在還沒有發生指洛水背誓之前,僅僅一個稱呼的改變,幾乎已經是相當于最高規格的誓言!
“子義!”
劉繇沒想到自己的王霸之氣居然這么濃厚,居然就能讓太史慈這樣的名將對自己納頭便拜!
不對,不應該是王霸之氣。
現在自己身上的氣質,或許用一句“仁義之風”來形容更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