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張磊換了一身破衣服，去了香樟橋人才市場。

在本地打零工的人都來過香樟橋，每天一大早，就有很多勞務中介在這里招人。

張磊以前做財經記者的時候，每年都會往人才市場跑幾次，尋找新聞素材。

現在他能看到每個人的職業與補償系數，正好這里又聚集了各行各業的人，正好做個小調查。

張磊很快就發現，他之前總結的規律是完全正確的。

重體力活的工作，比如工地的活，搬運工的工作，系數都在15左右。

稍微輕松一點的體力活，比如環衛工人、快遞分揀員，廠里的流水線工人，系數普遍在5到8之間。

還有一些單調、枯燥，但不需要什么體力付出的工作，比如車間管理員、保安甚至還有上門抄煤氣的，在1和2之間。

人才市場的主力人群，也就是勞務公司的中介們，只有0.7左右。

而且系統很頑皮地從中介里又分出了“黑中介”一項，補償系數是-5（負五）！

也就是說，這些人如果有了系統，當他們干完一天的活，系統要從他們的賬戶里扣走五倍工資。

除了體力外，具體工種的難度也是一個因素。

比如重體力活中，力工是最低的，只有14.3。其他像木工、架子工、鋼筋工在15到17之間。

張磊這種沒有技術的，也只能干個力工了，按照市場價格，一天下來的工資不會超過220。

張磊自認為找個工地搬磚不難，結果很多中介一看他的樣子，就說他這個活他干不了。

“一看你就不是干這個活的人。”

“你咋知道的，你讓我試試啊。”

“你看你的手，細皮嫩肉的，沒下過工地吧。最多也就是在家里搬搬冰箱。”

張磊的手，以工地標準來說，確實算細皮嫩肉。

眼看著很多比他年紀大的都找到活了，張磊有點著急。

但張磊總是有辦法，他很快在人群里鎖定了一位“老人”，像是六十多歲，但實際年齡只有五十幾。

他的工作履歷驚人，系統每個頁面只能顯示五個工作，更多的必須翻頁才能看到。

這老爺子的工作足足有五頁。

雖然數量多，但全都是沒有技術含量的，要么是力工這種賣力氣的，要么是保安、搬運工、清潔工。

他還有很長的流水線工人履歷，那應該是年輕時候的事了。

有個中介需要兩名力工，老爺子被選中了，蹲在旁邊等著出發。

張磊覺得這老人很面善，把他拉到一邊說話。

本想遞根煙的，一摸才發現煙沒了，前幾天都送給周鐵軍了。

“老師傅，能幫個忙嗎，我沒錢了，想出力，他們不要。”

“為啥不要呢？”

“他們說我不像能干力工的人。”

“是嗎，那我也沒啥辦法。”

“我就干一天試試，不行就算了，行的話我以后常來。你要是能帶我一起，我今天結的錢給你一半。”

“真的假的？”

老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張磊，又心動又警惕的感覺。

“是真的啊，我太缺錢了，不然也不至于來這里找工作。”

老人不太放心，又問了很多問題，想知道張磊的底細。

張磊就說他以前在單位上班，被辭退了，啥都不會，只能來干力工。

“你是城里人吧，你那么缺錢，咋不把閑置房子租出去？或者用私家車跑滴滴？”

“哎呀大爺，你這個話我咋聽得那么耳熟。我要是有兩套房一輛車，肯定不來求你了。”

“那你要是領了錢，然后跑了怎么辦？”

“這樣吧，我先拿100塊押在這里。”

張磊從錢包里掏出一張100的。他自從開滴滴后就會準備一些零錢帶著，因為偶爾會有拿現金付款的乘客。

“那邊費用是220一天。”

“對啊，我知道。”

“一半就是110。”

“啊？哦，還差10塊錢是吧。”

張磊只好再給大爺一張十元大鈔。

“行了，你在這兒等著，別說話。”

大爺去找中介了，他們顯然是認識的。聊了沒幾句，大爺就往張磊這邊指了指。

中介一臉嫌棄，但不知道大爺怎么說的，最后竟然答應了。

大爺招手讓張磊跟上，一起坐車去工地。

“你咋跟他說的。”

“能咋說，就下保證，說你能干唄。再說了大冬天的，他們也想早點找到人，把錢掙了。”

“哦。太好了。大爺，我叫張磊，你叫啥呀？”

“我姓王，叫我老王吧。”

張磊和老王上了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就到達工地。

一個三層的商鋪正在裝修，還是毛坯房的狀態。力工的主要工作就是把建筑廢料拉走，把建筑材料運進來。

中介等人低估了張磊的體能，尤其是他經過加強的的腿部力量。

所謂腿是力量的源泉，腿有力氣，干什么活都比較輕松。

另外，采摘草莓這樣的工作，也讓他的忍耐力變強了。

但最重要的動力還是系統獎勵，他干一天力工。工資是220塊，補償收入是3146。

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天3000多的工資，足以激發中年男人的全部本能。

老王看他搬水泥塊、鋼筋條的樣子，也被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我咋感覺這個活你自己就能干了呢。”

“是嗎，那我干慢點。”

“對對，不急。留著明天干一樣。”

“你明天還來啊？”張磊問老王。

“你來嗎，你來我肯定來。你不來，我也要來。”

“我得明早決定來不來，加個微信吧。”

兩人抽空加了個微信，張磊看到老王直接用了自己的真名——王守發作為微信名。

“老王，我明天來的話，可不能再給你一半了。”

“沒問題。掙多少你自己留著。”

“送你盒煙吧，我看你還挺愛抽的。”

張磊是認真考慮來這里干活的，當搬磚的收入遠遠超過網約車，只有傻子才考慮繼續給人當司機。

不過系統每天的任務都不一樣，不見得有條件來工地。

完成任務還是第一位的，掙錢是順便的事情。

自從有了系統，他已經掙了將近35萬，壓力沒有那么大了。

轉眼間到了中午，張磊也餓壞了，跟著老王一起去吃飯。

工地的飯當然比不得李梅做的國宴，今天是炒青菜、土豆絲和幾乎魚香肉絲——這里的肉絲跟頭發絲一樣粗細。

但是米飯管夠，張磊盛了好幾碗。

早上出門前，張磊考慮到今天工作的環境會很臟，就沒帶三明治，留給媳婦吃了。

這樣媳婦中午不用做飯，手就不用沾冷水了。

人餓的時候，難吃的菜也變得很香。

張磊正大口地扒飯呢，就感覺窗外黑影一閃，然后是砰的一聲，最后是一聲慘叫。

“完蛋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