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這個痛苦而又艱難的決定后，彭頓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儀容儀表，回到刑事調查組。

他是負責此案的警督，縱使調查受挫，不得不釋放嫌疑人，他也不能把消極的一面展露在外，以免打擊到組員們的士氣，影響到后續調查。

在風化組的幫助下，對性工作者的口供已經全部錄入完畢，此時辦公廳內只有刑事調查組的警員們。

彭頓推門進入刑事調查組的那一刻，所有警員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匯聚在彭頓身上。

卡特的律師福登頻頻在警局內走動，調查此案多日的警員們也迫切地想知道是否起訴卡特。

“本杰明·卡特，將于今日被釋放?！表斨薮蟮膲毫?，彭頓向眾人宣布了這一令人遺憾的結果。

“Shit！”

“Fxxk！”

“我的上帝??！”

眾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瞬間變得無精打采，釋放卡特，意味著他們這些天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了。起訴材料都白準備了。

“我很抱歉，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心情同樣很沮喪的彭頓安慰組員們道。

“頭兒，請原諒我此前對您的不敬。”大衛起身向彭頓致歉。

大衛清楚肯定是奧伯倫和勞倫斯都不愿意承擔釋放卡特將造成的后果，年輕的卡文迪什主動承擔了這份責任與壓力。

伯恩茅斯警局上一位有此擔當，有此責任心的警督還是已經調到蘇格蘭場的霍伊特·格雷。

“還有我，請您原諒。”肖恩也站了起來。

“奧伯倫警督呢？”彭頓環視一圈，沒有發現奧伯倫的蹤影。

“奧伯倫警督可能還在廁所吧。”不知是哪位警員非常鄙夷地說了一句。

不少警員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幾天辛苦大家了，今天下班回家，大家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我們明天開個案情總結會，總結這段時間的工作，討論接下來調查。我們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彭頓對眾警員們說道。

警員們紛紛鼓掌，這是他來到伯恩茅斯警局以來第一次獲得警員們的掌聲，也是第一次獲得他們的肯定。

彭頓倍感欣慰，至少接下來的調查，他不會陷入無人可用，只有新人和女警愿意跟他出外勤的尷尬境地。

案件調查陷入僵局。

回到辦公桌前，一口氣將翻看完性工作者們的口供后，彭頓再次收獲了消極的情緒。

這些口供對找到艾琳·墨菲的下落毫無幫助。

雨，無窮無盡的陰雨一直從昨天下到現在，一刻也未曾停歇。

下班后，車還沒開出警局，透過雨幕，彭頓隱約看見卡特和一位律師模樣的地中海男人從警局內走了出來。

“我覺得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了，卡特，你確定不向警局索賠？”地中海男人打開車門問卡特道。

“不用了，他們也是秉公執法，盡管某些警官的手段有些卑劣，令人不齒。謝謝你福登，雨有點大，勞駕捎我一程可以嗎？”卡特對他的律師福登說道。

“進來吧?！弊像{駛位的福登沒有拒絕卡特的請求，今天這雨確實有點大，“卡特，你可真善良，換作是其他委托人，非纏著警方打官司要到賠償方肯罷休?！?

“福登，拜托等我一會兒，就一分鐘?！笨ㄌ卣宪?，但在看到彭頓那輛顯眼的阿斯頓馬丁轎跑后，冒雨攔下了彭頓。

卡特來到駕駛位的車窗旁，叩響了彭頓座駕的車窗戶。

彭頓放下車窗，轉過頭緊緊盯著站在雨幕之中，渾身濕漉漉的卡特。

“謝謝你，長官，你是好人，我就知道你會還我一個公道的，你是一位好警官?！敝孬@自由的卡特心情無比暢快，他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以十分歡快的語氣向彭頓致謝。

“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彭頓死死地盯著卡特的臉，試圖捕捉他的表情變化。

“我相信您會將真兇繩之以法的?！笨ㄌ氐谋砬闆]有任何變化，他指了指籠罩在伯恩茅斯上空的烏云，隨即朝彭頓揮了揮手說道，“瞧瞧這該死的烏云，長官，雨有點大，再見。”

他會是兇手嗎？

望著登車逐漸遠去，消失在雨幕中的卡特，彭頓陷入了深思，直到身后的汽車響起不耐煩的喇叭聲，這才將彭頓拉回現實中。

彭頓回到家中享用格雷太太為他精心準備的晚餐。

“你今天的情緒有點低落，不似往日那般有干勁。”格雷太太看出了彭頓的沮喪。

“我正在經辦的案子遇到了一點挫折，今天我很可能親手放走了一位殺害了一名無辜女孩的殘忍罪犯，他讓一個家庭支離破碎，我......我很難過。”彭頓向格雷太太傾訴道。

“天上烏云總有散去的時候，大雨總有停歇的時候。”格雷太太指了指窗外的滂沱大雨說道，“謎團終究有解開的那一天，或許明天就是一個風和日麗的艷陽天呢。”

“格雷太太，您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信......信上帝嗎？”彭頓放下刀叉問道。

“我更相信你們這些鐵面無私，驅散黑暗的警察。”格雷太太鼓勵道。

“謝謝您，格雷太太?！迸眍D心情好了些。

“洗漱完好好休息一下吧?！备窭滋鹕頊蕚鋵⑹澄锇嵘宪?，“我要去趟福利院，今晚不能給你做夜宵了，要是餓了的話，就把冰箱里的食物放到微波爐里熱一熱?！?

“嗯，我幫您，格雷太太。”彭頓起身把格雷太太準備好的食物搬上車，和格雷太太作別。

用完餐，洗漱畢，彭頓準備拆下手機電池充電的時候，來電鈴聲響起。

彭頓接聽了電話，來電的是奧伯倫：“斯陶爾德河畔的艾弗德威爾公園發現了新的受害者，受害者為女性，雙手被反綁，渾身是傷?！?

“反綁住受害者的繩結也是水手結？”窗外劃過一道閃電，刺破漆黑的夜幕，俄而，一聲驚雷傳入彭頓耳中，驚得彭頓身體一顫。

“是?！彪娫挼牧硪活^傳來奧伯倫冰冷的聲音。

受害者死狀相似，難道是同一人所為，遇到連環殺手了？

顧不上多想，彭頓披上外套，撐開傘，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進滂沱大雨之中，走向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