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流暢的前奏讓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沒人想到沁湄居然有這么一手。
沁湄的胳膊輕帶著身體,隨著雙手的起伏輕輕搖擺著,時而低頭望弦,時而閉目沉思,時而嘴角含笑,身體的動作加上她的表情,像一塊磁石一樣,緊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不少人都跟著她身體輕擺的韻律動了起來。
她找空抬眼掃了一眼眾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來一直藏著果然是明智之舉。她看了看一臉驚愕的慕容琳霜,心里暗自想著“你以為只有你會唱?”
只見沁湄右手向上一拉,左手食指在最后一根弦的右邊輕柔一按,落落大方的抬起頭來,迎上太后驚艷的眸子,朱唇輕啟,緩緩唱道:
“夜風輕輕吹散燭煙飛花亂愁腸
共執手的人情已成傷
舊時桃花映紅的臉今日淚偷藏
獨坐窗臺對鏡容顏滄桑”
沁湄輕柔的嗓音中透出一絲落寞,目光分明是越過太后和紅貴人之間的案幾,直直看了出去,眼中的神采被某種莫名的情緒所取代,煙靄漸生。
“人扶醉月依墻
事難忘誰敢癡狂
把閑言語花房夜久
一個人獨自思量”
到此處,沁湄慢慢收回目光,在場內象征性的掃了一圈,忽然,有些無力的笑了笑,繼續唱道:
“世人角色真是為謊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個是真相
發帶雪秋夜已涼
到底是為誰梳個半面妝”
這首歌叫《半面妝》。要不是紅月瞳剛提起來“半面妝”沁湄差點把這首曾經她最喜歡的歌忘掉了。
原曲是琵琶加木吉他做的伴奏。曲子悠揚舒暢,歌詞乍聽雖有些凄涼,卻是越聽越有味道。閑暇之余,索性把這首曲子改成了古箏譜子。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用到了。
琴聲緩了下來,只剩下單指撥弦的單音,在先前熱鬧華麗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寂寥。沁湄抬頭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紅貴人,余光瞥了一眼呆呆看著自己的慕容琳霜,心里輕輕嘆了口氣,吐出最后的一句:
“發帶雪秋夜已涼,到底是為誰梳個半面妝……”
箏弦還在微微振動著,最后的余音還在沁湄指尖環繞著。她緩緩抬起頭,故意無視掉身邊各種驚訝的目光。小心的站起來,繞過琴,對著太后施施然一禮,道:“民女獻丑了。”然后對著紅貴人也是一禮,低眉斂目道:“民女請太后,請紅貴人雅正”。
太后和紅貴人這才緩過神來。沒想到沁湄的箏居然彈的這么好。太后哈哈笑著拍著軟榻的扶手,對紅月瞳道:“哈哈!月瞳,哀家今日真是不虛此行啊!”
紅月瞳也點頭,笑道:“今天真是托了太后的福,要不是太后帶上我一起來,我還真沒這耳福了呢!”
“沁湄,你這調子聽著新鮮,詞也大氣,”太后笑著夸獎道;“真是好!好啊!哀家要重重的賞你!”
“多謝太后!”沁湄謝過太后,忽然覺得背后有人盯著自己,她稍稍扭頭向后看去,原來是葉絡。
葉絡聽完沁湄的演奏,不甘之余,更多的是氣憤。原來沁湄不和慕容琳霜比琵琶,是在這兒等著她!想出奇制勝?就憑這一個新樂器,一個新曲子,哼,門兒都沒有!
葉絡的眼光讓沁湄如芒刺在背。很是不舒服。她大概能猜到葉絡的想法,思索了一陣,為了以后一勞永逸的不要被她繼續糾纏下去,就得就把她賴以驕傲的資本比下去。這樣,以后的日子才能過的稍微安穩。
又看了眼慕容琳霜,憑良心說,沁湄挺佩服慕容琳霜的。或許因為候補的原因,她對自己一直有一種說不清的敵意。沁湄有些無奈……
想到此處,下定決心。反正都抄了,就索性抄到底吧!
“話說……”紅月瞳忽然想起了什么,問沁湄道:“本宮剛說了一句‘斜抱琵琶半面妝’,你這歌詞里就唱到了。”她笑著看向太后,“這丫頭,還真是有心呢。”
太后抿嘴笑著,看著沁湄,點頭稱是。這姑娘現在看起來比第一次見她感覺又要順眼幾分。
沁湄剛想說什么,聽到紅貴人的話,心思一動,急忙跪倒,“求太后,貴人恕民女無狀!”
太后吸了口氣,完全弄不清這姑娘在說什么。看看紅月瞳,她也一臉茫然的看著太后。太后納悶道:“沁湄姑娘這是何意?”
沁湄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道:“其實……”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了看上首的貴人們,和站在貴人們身邊的一直面帶“商用笑容”的席夫人,琢磨了一下措辭,繼續道:“其實,剛才的那首《半面妝》是民女即興而作。”
此話一出,全場都震驚了。如此巧音妙語居然是這姑娘的神來一筆,即興而作。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沁湄身上。
趁熱打鐵,沁湄當全然不知道大家的反應,繼續說道:“本來民女準備彈的不是這首曲子。”說完,看看紅月瞳,笑著道;“若不是貴人說出‘猶抱琵琶半面妝’,民女也想不起來這曲子。”伴著話音,她向紅貴人一禮,道;“民女是托了貴人的福。”
“哎喲,看看看看,這丫頭嘴真甜!”不知不覺中,太后對沁湄的稱呼由“姑娘”改成了“丫頭”,言語間透露出了親昵。
席夫人察覺到太后對沁湄稱呼的變化,微微皺了皺眉,旋即散開,就像什么都沒發生后一樣。
“那丫頭,你原本想唱什么給哀家聽呢?”太后饒有興趣的問道。
“芙蓉謠”沁湄思索片刻,把心里想的歌改了個名字,報了出來。
“哦?”太后來了興趣。“‘嶺南芙蓉’要唱芙蓉,真不知道你能唱什么樣子。”太后接過身邊嬤嬤遞來的春茶,抿了一口,叫了紅月瞳一聲,道:“月瞳啊,要不,我們再聽這丫頭彈一曲?”
紅月瞳見太后這么高興,也笑了起來。“太后正說到我心坎里了。”她看看仍然臻首立著的沁湄,笑著問道:“不知道這《芙蓉謠》是怎么樣的曲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