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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我喜歡你啊

客棧靜謐的房間中,樓明深吸一口氣,然后收斂心神,看向了書桌上那疊案卷。

這摞厚厚的案卷,是臨別時由張元洲親手交給他的。

按張元洲的話來說,他對樓明那日在公堂上的所陳欣賞有加,并直夸樓明的那些言論頗有見地,直指國家積弊。

但同時又說樓明畢竟是見識尚淺。

所以張元洲差人謄抄了這么一批案卷交給樓明,說是要讓樓明學習學習,增廣一下見識。

話雖然是這么說的,但樓明感覺這事兒沒那么簡單,張元洲堂堂一省布政使,親自跑來客棧來見他,還給他送上了這么一摞案卷,這絕不可能單純是為了跟他示好!

樓明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書桌上那摞案卷,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了起來:

張元洲真正想跟他說的話恐怕就在這些案卷之中!就看自己能不能領悟其中深意了!

樓明深吸一口氣,靜心將這摞案卷挪至眼前,接著便開始了一份接一份地看了起來,當真是全神貫注,細致入微。

隨著日暮西沉,天際殘留的日光悄然淡去,室內的光線也逐漸被暮色所滲透,變得愈發昏暗。

直至案卷上的墨跡在昏黃的光線下變得模糊不清,樓明這才如夢初醒,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竟已專注讀了這些案卷整整大半天了。

雖然這些案卷他只讀完了一半,但此刻他已經隱隱約約地把握住了張元洲的意圖!

在他已看完的半數案卷中,記錄的都是一些或大或小、或繁或簡的案件,算下來,也有幾十樁了。

初看,這些案子彼此孤立,毫無瓜葛,短時間內確實猶如步入迷宮般讓人難以梳理出其中脈絡。若是僅僅單看一份卷宗,就更是讓人如墜五里霧中,叫人摸不著頭腦。

比如說這里面既有百姓控訴士紳非法兼并民田的案子,也有商人之間的相互訴訟糾紛,還有少數涉及越級上告與民告官的棘手案件,甚至連潑皮無賴間的斗毆事件都有好幾樁。

這樣乍一看,張元洲給他的這些案卷好像確實是為了讓他擴充擴充眼界。

但經過樓明一番抽絲剝繭,細細勘察,他終于還是發現了這背后的一些端倪——這里面的很多案卷不過是為了魚目混珠,混淆視聽罷了!

剝去那些刻意用來掩人耳目的案卷后,剩余的那些案子無論大小均有一些特點——那就是它們或多或少地或指向、或直接牽涉到了王以祿、王世興父子!

而且很多案子中,陜西承宣布政使司右參議徐承業的身影頻頻出現!

這些案卷恐怕就是張元洲為了扳倒王以祿而收集的罪證!

而且樓明敢肯定,這恐怕只是張元洲手中籌碼的冰山一角!

在樓明想來,張元洲把這樣一摞案卷交給他,恐怕至少有三重意思!

這其一,肯定是為了考察一下樓明的洞察力了,如果樓明連這點敏銳度都沒有,那也沒必要摻和后續的事情了!

其二,則是向樓明表明他的立場和態度,說明白點,就是為了讓樓明對他放心!如果張元洲真的是王以祿(或者說是嚴嵩)的人,那他不可能把王以祿的把柄就這樣輕率地交出去!光看這些案卷,就足以窺見張元洲在扳倒王以祿這件事情上的謀劃之深!

其三,張元洲恐怕是想要看看樓明的立場和態度!雖說樓明表面上的確與王以祿有“殺子”之仇,但焉知樓明反王(或者說反嚴)的態度是不是很堅決?說不得樓明拿了這些案卷轉頭就交給王以祿以求“戴罪立功”去了!

樓明不用想也知道,此時張元洲恐怕早就布下眼線在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若自己真的膽敢拿著這些案卷去“投靠”王以祿,以張元洲目前展現出來的手段和手腕,恐怕他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下殺手!

當然,這無疑也是個機會,如果自己能夠妥善把握并處理此事,說不定就能順利地抱上徐階的粗腿!

若是這樣,就算明年春闈自己考不上進士,有了這層關系,或許也能憑舉人的身份謀個好缺!

樓明腦海里轉過這些念頭,然后他伸手點燃了屋內的油燈,拿起那堆案卷又重新翻看了起來。

他將涉及到王以祿、王世興以及徐承業的案卷單獨給挑揀到了一邊——

樓明打算徹夜將這些案卷再細細研讀一遍,做一番詳細的謀劃!

……

掛滿字畫的雅致閨房內,馬寧珂面色慘白地斜倚在病榻之上,就宛如炎夏池塘中一枝即將凋零的夏日小荷,失去了往日的那種讓人一望就感到心曠神怡的出塵氣質,而是多了一種我見猶憐,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小心呵護的沖動。

此時她手中捧著一本元代劇作家王實甫的《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的戲劇話本,但目光卻很空洞——很明顯此時她的心思根不在這戲劇話本上面。

再靠近了一些一看,此時她手中攤開的戲劇話本中竟夾著兩張紙,一張皺巴巴的,寫著一首詩:“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而另外一張如新般的宣紙上則寫著一首詞:“長安柳,長安柳,為君青青君知否?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長安柳,長安柳,滿城春色宮墻柳。待到花開堪折時,與君且飲一杯酒。”

此時她就盯著這兩首(詩)詞怔怔出神。

她剛剛送走了她的大哥馬祥遠,馬祥寧盜詩構陷樓明,而樓明放言與馬家一刀兩斷的事馬祥遠剛剛已經告訴了她。

而馬文瑞現在已經決定把她嫁給那個已經喪妻的三十多歲的老舉人,現在就等著擇定婚期了。

想到這,馬寧珂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子愧疚和哀傷:

如果不是自己跑到樓明房中“偷詩”,那么他就不會落入那般險地了吧?

自己明明和他兩情相悅(馬寧珂到現在還這樣認為),但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她輕輕地將手中的《西廂記》話本放于被褥之上,雙手小心翼翼捧起那首“皺巴巴”的“人生若只如初見”。

她心中不禁又默念了一遍這首詩,思緒飄向那個與樓明初見的時刻,然后癡癡地想道:

若是一切還像自己初見他時的那樣該有多好啊!

回想起了與樓明初見時的場景,她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盡管她此時臉色蒼白得讓人心疼,但這抹笑仍然像一抹甘泉,讓人望了依舊能夠甜到心里去。

自己還有機會再見他嗎?此生恐怕再也無緣了吧?

思及至此,她突然感到一陣由衷的難過和心痛,這種強烈的哀傷和痛楚幾乎要讓她窒息。

她想把手上的這張紙夾回去的時候,目光卻又驀地凝在了《西廂記》翻開這頁的一段戲詞上面: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馬兒迍迍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聽得道一聲“去也”,松了金釧;遙望見十里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

這是崔鶯鶯和張生離別時的戲詞,此中的哀傷之意讓馬寧珂看了更加心如刀割。

《牡丹亭》中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馬寧珂對樓明從最初的一念鐘情到現在的情根深種,誰又能料?

她默誦著這段戲詞,心里哀傷地想道:樓公子,我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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