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鹽稅
- 執掌大明:從解元開始
- 彩照斜陽
- 2165字
- 2023-12-12 19:03:42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這個災還要不要賑!更何況,我也沒說河堤不修了,就是緩個一年半載罷了!”嚴世蕃不滿地低吼道。
“眼下賑災要緊,就按嚴世蕃的意思辦吧,加固河堤的事先緩緩。”嚴嵩仍然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一錘定音。
“這樣就差二百四十萬石了。”嚴世蕃繼續說道:“我等既食君祿,自當要為國分憂,此時正是國家危如累卵的時候,我奏請自本月起停發在京官員的祿米,自明年陜西夏糧成熟再復發,如此至少可省出糧食一百萬石,當然,具體還需要戶部與吏部核算。”
此言一出,就連向來穩重的徐階都不禁在心里大罵嚴世蕃無恥,嚴嵩把持內閣二十年,索賄鬻官,貪墨無算,而嚴世蕃把著工部和尚寶司的差事這些年來也不知吞下了多少國帑。
徐階本來和楊博、高燿商議好了要借這次雪災想辦法讓嚴黨多吐點銀子出來,沒成想嚴世蕃居然提了這么個主意。
“總天下之貨寶,盡入其家。世蕃已踰天府,諸子各冠東南。雖豪仆嚴年,謀客彭孔,家貲亦稱億萬,”說話的是高燿:“嚴大人,剛剛我背的是坊間的傳言,你嚴世蕃富可敵國,可底下辦事的人還要靠俸祿過活呢,直接停俸,我看你是利令智昏了!”
“爹,奸臣自己跳出來了!”嚴世蕃感覺到今天必須要爭個你死我活了:“高燿就算一個!想阻礙朝廷的賑災大計就直說,不要總是東扯西拉!”
“嚴...”高燿正要反擊,卻聽見嚴嵩一聲低喝:“夠了!嚴世蕃,這里沒有什么‘爹’,也沒有什么奸臣,有的只是我大明的臣子。”
緩了一口氣,嚴嵩繼續說道:“發放俸祿是戶部的差事,高燿是戶部堂官,他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在京四品以上官員自本月起停發祿米,四品以下京官自本月起祿米發放減半,地方自知府以上官員自本月起祿米減半,知府以下照實發放。這些祿米算是朝廷借的,待過了這個坎兒,分三年補齊。默泉(吏部尚書吳鵬號默泉),這樣能省出多少糧食?”
吳鵬是吏部尚書,但為人軟弱,凡百官進退,悉聽命于嚴世蕃,無敢自專,實充位而已,其不算是嚴黨,但嚴黨能夠肆意鬻官與吳鵬的軟弱脫不了干系。
吳鵬起身對嚴嵩行了一禮,稟道:“稟閣老,粗略算來,可省出糧食約八九十萬石。”
“可...”高燿還欲說話,被坐在他身邊的楊博制止了。嚴世蕃提出的停俸賑災的辦法雖然出乎徐階等人的預料,但道義上并沒有問題,就算鬧到嘉靖帝御前徐階等人也占不到理。
“按八十萬石算,現在還差一百六十萬石,”徐階開口了,他感覺不能再讓嚴嵩父子掌控議事節奏了:“先是調用東南抗倭軍餉,然后又是挪用修河公款,又是停發百官俸祿,要賑災戶部竟然拿不出一兩銀子,直浙是賦稅重地,四年倉里居然只有三十萬石糧食!湊來湊去居然還差這么多,這樣一份賑災法子交上去皇上會怎么看?”
“當真是咄咄怪事!”楊博適時開口了:“嘉靖二十七年之前,夏言(因夏言此時并未被平反,因此不用尊稱)在內閣的時候,即使是遭了什么災,戶部每年還是都有盈余,可到了現在,國家一歲之入竟不足供一歲之用,地方遭了災寅吃卯糧,朝廷籌點糧拆東補西,開支沒有增加,財政反而一年比一年拮據,這些錢究竟去哪兒了!”
“當然是進了一些蟲豸的口袋!”高燿緊隨其后:“要我說這些蠹蟲早該查一查了,直浙是賦稅重地,就從直浙查起!”
“熙齋所說的是正理!我看此事可交由儼山負責。”楊博繼續加火。
儼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的號,周延執掌都察院六年,考核天下官員,向來秉公無私,一向為嚴黨所憚。
嚴世蕃驚懼地看了楊博一眼,奮起反擊:“今年正月,韃靼從河西渡冰河犯山西,山西、北直隸百萬軍民缺糧;三月,江西三府十多個縣大水;四月,山東兩個府又饑荒;五月,貴州土司內亂、遼東三個部落叛亂;六月,四川三個府饑荒,苗民借機叛亂侵犯湖廣界;七月,湖廣、江西六個府三十多個縣又遭了大旱;八月,陜西全省又遭了雪災;國事蜩螳至此,東南現在又在抗倭,你們又想在直浙興起大獄,你們究竟想干什么!你們這是想天下大亂嗎?”
“我是戶部尚書,但除了適才閣老提過的江西大水以及湖廣、江西大旱,嚴大人所說的其余消息我居然聞所未聞!”高燿一下子抓住嚴世蕃的漏洞:“賑災籌糧本就是戶部的事情,但我這個戶部尚書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個工部侍郎倒是一清二楚,這當真是亙古奇聞!”
嚴嵩父子把持朝政,向來貪墨無算,搞得國庫空虛。因此嚴世蕃借通政司把持各路奏章,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這些奏章基本都被他淹了,此時一時心急居然被高燿抓住了痛腳。
“要查誰先讓御史上奏疏彈劾!你們幾個二三品的堂官吵吵鬧鬧像什么話!”嚴嵩不得不開口了,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須要做出讓步了,“現在議的是賑災的事,還差一百六十萬石糧食,可以讓鄢懋卿清厘江南鹽稅,一部分用作賑災之用,剩余的充入國庫。”
鄢懋卿是嚴黨的核心人物,嘉靖三十九年以左副都御史的身份出京任巡鹽御史,總理兩浙、兩淮、長蘆、河東四鹽運司鹽政,鹽鐵本就是暴利行當,鄢懋卿任巡鹽御史以來‘盡得天下之利’,短短一年就不知有多少國帑就此流入嚴黨的私宅。
讓鄢懋卿清厘鹽稅來籌糧賑災,嚴嵩這是讓步了!一百六十萬石糧食,相當于福建兩年的稅糧總額!
徐階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絲雀躍,他苦心孤詣奉承嚴嵩十多年,很多人都不理解他,就連他的學生楊繼盛在《請誅賊臣疏》中都說他‘蒙陛下特擢,乃亦每事依違,不敢持正,不可不謂之負國也。’
嘉靖四十年九月初六,或許徐階自己此時都沒有意識到,一出由他導演的倒嚴大戲正在嘉靖四十年的朝堂之上逐步上演,而這一切都將為一個新時代的到來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