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到底怎么想的！我是讓你們把人請來，你們卻把人打成這樣！”張文厲聲訓斥面前跪著的六人。

原本安排六個人是為了表現自己對客人的重視，可不料手下的人卻會錯了意，從另一方面展現了重視二字。

奄奄一息的少年正安詳地躺在張文身后的沙發上，呼吸已經微弱到極點。

經過這么久的折騰，就算送醫院也是來不及。

想到這里張文也是氣到極點，抄起桌子上的紅酒瓶走到眾人面前，拿瓶子的手已經抬到最高卻始終沒有砸向任何人。

瓶身被握得有些皸裂，在空中微微晃動。

六個人的頭抵著地面，眼睛緊緊閉著。而站在周圍候著的人更是筆直，垂著頭，一言不發。

幾個心腹見氣氛壓抑到這種地步傳喚站在門外的人將東西拿進來，似是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下一秒砰地一聲響徹整個倉庫，那個高舉的酒瓶最后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碎片飛散，紅色的酒液順著頭一路留下，浸染了那身雪白干凈的襯衫。

從門外進來的男人手中正好提著一個醫藥箱，顯然是了解自家老大的品性而提前準備的。

這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和張文同齡的少女，奪過男人手中的醫藥箱后徑直跑向張文的方向。

偌大的倉庫內人數很多，卻無一人上前阻攔。

“張文！你又這樣傷害自己！”

少女的聲音銳利如箭簇，上一秒還怒不可遏的張文下一秒卻換了模樣，膽怯地一退再退。

“含黎，你怎么又來了。”

孫含黎停在張文原本站的地方，蹲下身去打開藥箱，將里面用于包扎的取出六份甩到六人面前。

他們因自責而磕破了腦袋，這是常有的事。

“得了，別這樣跪著了。你們老大都沒說什么何必再這樣懲罰自己呢？有這心思不如下回機靈點。過失已然無法修正，重要的是未來如何處事。”

少女叉著腰，有些盛氣凌人。

她的長相并不算出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多年來的貧苦讓她的艷麗被消磨，眉眼中僅剩些昔日的俊俏。

“含黎，這個時間段你不在學校上學，來這里做什么？”張文再次問同一個問題。

他非常不想讓這個女孩卷入自己的生活。

少女轉過身，不滿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學校已經放假了！真是的，我上星期還和你說過呢，你果然只顧著和你這幫兄弟了，完全不在意我。虧我們還是青梅竹馬呢，二十年的交情啊。”

“我那還不是為了讓我們的生活……”

張文止住話，不想說太多。

近幾年來整體經濟水平普遍提高，只不過金陵是其中幾個特殊的地區。原因無它，只因這里盤桓著江家。

舉個簡單的例子，同擁有七大家族的頭銜宋家和陳家有著單獨的稱號，唯獨宋家卻與金陵兩相綁定，其中緣由也就不言而喻了。

張文不想再被她牽著鼻子走，態度堅決地指向出口。

“出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今后也別總來找我?！?

“我不！”

孫含黎態度很堅決，說完還不忘吐舌頭做個鬼臉。

“你沒得選擇。來人！”

話音已落，卻無人向前，保持著原本的姿態就像沒聽見一樣。

張文的目光放在門口幾個心腹身上，而他們同樣是靠不住的，竟然在他的注視下逃出門外。

見無法來硬的他只能轉而好嚴相勸。

“含黎，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實在是不適合和我走得太近?！?

孫含黎用毛巾擦拭著張文臉上不知是酒水還是鮮血的液體，靈巧的小手為其剝掉腦袋上貼敷著的玻璃片。

“好厲害，已經愈合了啊?！?

張文抓住她的手腕，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別想轉移話題，我現在很認真地在同你說這件事。你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光明干凈充滿希望的教室，而是在這破敗的倉庫和我們這種人混在一起！”

“哪種人？你們忠義、有原則，為了我們大家的生活豁出性命，去與惡徒爭地盤……我們的生活水平能有所提升考的不是什么人的救濟，而是因為你們的血汗！你以為只要不說我們就什么都不知道嗎？別把我們當瞎子、當傻子啊！”

孫含黎甩開他的手，眼中已經泛起淚花。

張文啞口，他本就不擅長言語此刻更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兩人沒再說話，就這樣對峙著，直到身后的沙發上傳來的痛苦呻吟將其局面打破。

感受到從周身傳來的痛苦竟讓于念羽升起一絲慶幸，這證明他還活著。他可以死，但不能是現在。重生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絕不能讓這突然的變數毀了一切。

他老爸還在等著他去拯救，也還有一個叫宋柒玥的女孩與自己許下的約定沒有實現，所以他絕不能就這么死去。

他就這樣一遍遍告訴自己，身體像是回應了他一般，將他的意識拉出黑暗且令人窒息的混沌之中。一直向上托舉，直到感覺到痛感。

在他恢復意識后緊接而來的是一股暖流，緩解了他的疼痛。

張文和孫含黎同時來到綠皮沙發前，臉色凝重地看著少年漸漸睜開眼睛。

“抱歉，是我沒說明白讓手下會錯了意?！?

張文態度誠懇地九十度鞠躬道歉。

“……”

于念羽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沒死是自己命大，總歸是對方的錯誤，可是人家都行如此大禮還真不好追究。

“行吧，已經發生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謝謝，如果有什么能補償地你盡管提就是?！?

“你還欠我一個問題，不如回答了吧?！?

于念羽扭頭看向少年，恰巧發現站在他身側的孫含黎。

少女干干凈凈，完全不像混社會的樣子。

“好吧，是江云初。那天從警察局將我保釋出來后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有資格躋身進這地下的黑暗之中。”

聽了張文的描述于念羽總算明白為什么自己提供情報時他會顯得那樣開心了。

這個叫董文如今到達這個地位那也就說明他比那個被稱為金陵東虎的張文虎更有手段。這可是好事啊，先前只是熟識可是沒什么，可現在不一樣，因為他的失誤自己可是被打得半死。

正當于念羽想開口找他幫忙時門外突然傳來車輛行駛的聲音，耳測是一個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