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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宗泐

見李祺變老實以后,朱雄英這才開口問道:“你們這幫人決意在皇后壽誕之時,弄出這么大動靜到底是誰授意的?”

李祺說道:“是代王殿下。”

這回答寧朱雄英意外不已,因為他的十三叔代王娶了徐達次女為妃,正是他和好四叔的連襟。

代王朱桂的封地在大同,朱雄英想不出他這樣做的理由。于是問道:“我十三叔才就藩不久,為何要這樣做?”

李祺老實回答道:“年初代王外出派王府校尉去搶奪地方衛所的軍馬,管馬的老千戶不允,被代王命手下人活活打死,不到兩月又和大同軍民發生沖突打傷數百人。”

“被陛下下旨申飭時,太子殿下沒有回護,他才會懷恨在心。”

這個話一出讓朱雄英目瞪口呆,老朱家真是人才輩出。

這十三叔朱桂就藩不到一年就和當年百姓軍戶打成一片,當然其他叔叔更不是省油的燈。

朱雄英不由感嘆道:“我的這些叔叔一個個的都沒學到爺爺身上的英明神武,倒是一個比一個愛折騰地方。”

其實建文削藩真沒啥毛病,老朱家諸王干的惡事都拉出去砍頭可能有冤枉的,但是隔一個活剮一個肯定有漏網之魚。

沉寂良久,駙馬李祺才開口說道:“聯系我等的是慶壽寺的智榮法師。”

朱雄英一聽到慶壽寺就想起了,前任主持道衍和尚。

那可是他四叔手下的頭號軍師,朱雄英連忙問道:“那智榮和尚在京師哪個寺廟投宿?”

李祺回答道:“城外雨花臺附近的天界寺。”

朱雄英思考一陣后說道:“大姑父你且安心在這里住著,有什么需要知會牢頭一聲。”

聽完李祺知道自己逃過一劫,頓時松了一口,有些羞澀道:“能不能將我和公主關在一起一解相思之苦。”

朱雄英說道:“最多只能將你倆一墻之隔,一間房想都別想。”

要是這對狗男女在詔獄造出人來,那錦衣衛就成了千古第一笑柄了。

李祺想想也是過于蹬鼻子上臉了,便不再執拗。

朱雄英走出詔獄,第二天從北鎮撫司點了五十名旗校跟著一同趕往城外天界寺。

天界寺,原名大龍翔集慶寺是京師的三大國寺之一,位列五山十剎之首。

天界寺內設正六品僧錄司,管理天下僧寺。

朱雄英帶著一行人來到城南鳳山,山門前一座高聳的牌坊掛著一副巨大無比的牌匾。

牌匾上「天界善士寺」幾個字蒼勁有力是他爺爺朱元璋親筆手書。

天界寺地勢遼闊,共有三十六庵。在洪武二十一年,天界寺被山火焚毀之后,由他爺爺內帑出資所建,整座山亭臺樓閣相連一眼望不到邊際。

他們一大清早來的,寺廟還是做早課的時辰,朱雄英這一世跟和尚八字犯沖,直接手握刀柄「邦邦」叩響山門。

一個年輕清秀的知客僧拉開側門,雙手合十口宣佛號說道:“各位施主遠道而來是為何事?請告知小僧好通知主持。”

知客僧看到了錦衣衛身上的飛魚服沒有太過在意,因為鳳陽龍興寺路途遙遠,這天界寺實際充當的就是皇家寺廟的職責。

朱元璋當過和尚這天下寺廟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藩國使臣來到大明都要在天界寺接受禮儀教導才能覲見皇帝。

朱雄英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帶我們去見主持宗泐。”

知客僧一臉為難說道:“宗泐法師身染重病不方便會客。”

他這么說是有底氣的,因為宗泐和尚是掌管僧錄司的右世善,也是朱元璋的私人佛學顧問,甚至親筆給他寫了一句詩「寂寞觀明月,逍遙對白云」。

宗泐是他爺爺的老朋友,朱雄英只好說道:“轉告大和尚,「泐秀才」的故人子孫求見。”

知客僧連忙去通報,不一會兒回來將他們一路領到了精舍。

朱雄英吩咐錦衣衛在外等候,直接推開了精舍房門,一進門就是一股濃重的中藥味。

房間里陳設古樸簡陋,床前放著一個雕著龍紋的御制銅爐,輕煙渺渺點著龍涎香。

旁邊有兩個伺候的小沙彌,朱雄英走到床前拉開紗帳。

就見一老和尚躺在床上,眼神渙散,臉頰凹陷,身上瘦的跟皮包骨一樣。

朱雄英是見過他的,在他的超度大會上,宗泐便是負責誦經的領頭人。

朱雄英見他面色灰白一副油盡燈枯之相,于是直接開口道:“大和尚,你這是要圓寂了嗎?”

宗泐笑的苦澀道:“老僧識人不明連累蒼生,活該有此下場。”

做為后世人,朱雄英自然知道他說的識人不明是誰。

接著問道:“那智榮和尚可在你寺中?”

宗泐說道:“前幾日道衍的弟子智榮便收拾行囊跑回南昌去了。”

朱雄英撲了個空也不氣餒,至少知道了這大禮議是那智計百出的妖僧姚廣孝的手筆。

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底一直以來的疑問:“老和尚你對道衍這人怎么看?”

宗泐沉吟許久才說道:“其人才學經天緯地,可為治世良臣,攪亂天下者必是此人。”

在后世姚廣孝的知名度可是超過了著名妖僧劉秉忠。

畢竟姚廣孝硬是制造出了一個亂世,然后又弄出了一個盛世。傳奇程度僅次于他爺爺朱元璋。

朱雄英將小沙彌趕了出去,拉上門后說道:“老和尚,我欲殺姚廣孝又當如何啊?”

他殺氣騰騰的話語一出,房間里的燭火都為之一顫。

宗泐苦思半天后搖頭笑道:“一飲一啄皆是定數,藩王的野心起于自身豈會受一兩人蠱惑。”

這話跟朱雄英想的一樣,畢竟是個人心里都有小九九,像歷史上的朱棣能蹲三年豬圈,吃三年豬食。造反這么高危的行業,不是謀劃了十多二十年才成功,打死他也不相信。

朱雄英繼續問道:“那老和尚你看我是當皇帝的命嗎?”

他是老朱家的嫡長孫,便宜老爹一登基,他就是繼承大統的太子。可有劉據、楊勇和李建成、李承乾的例子在前。誰能保證他的皇位就是鐵打的不會出現變數?

宗泐法師艱難笑道:“天命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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