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坐在沙發上的三人中，旁邊兩個都在頭腦風暴，只有正中的肖澈慶幸自己解決了換臺風波，還把手中的核桃掰成肉眼均等的兩半，分給她們一人一塊。

“哥哥姐姐開飯了——”

出來叫他們吃飯的肖清，小臉被廚房里的油煙熏得通紅，頭上的發夾也在忙亂中歪向一邊。

看著肖澈舒舒服服地賴著本該屬于她的位置，她不忿地癟起嘴，朝他比了個口型。

——肖澈認出那大概是“新仇（害她去廚房受罪）舊恨（之前踩了她一腳）一起算”的意思。

他敷衍地朝妹妹低了下腦袋，暫停電視，招呼夏許兩人去吃飯。

其實父母陸陸續續往桌上搬菜搬凳子的時候，她倆就有些坐不住了，但硬是被肖澈按在了沙發上。

天知道放她們過去會不會演變成又一場“比比看誰端得多端得快”的軍備競賽，會不會故意伸腿拌對方使其出丑，把家里本就不算多的盤子禍害干凈的同時，害得這六號人今晚只能喝西北風。

在鋪了碎花桌布的餐桌前停下腳步，肖澈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看樣子，母親先前在電話里說的并無半分虛言。一個個或圓或方的盤子擠擠挨挨地擺在桌上，有的甚至只能堆在其他餐盤上面，把中間的生日蛋糕團團圍住。

此時剩下三人也把最后的碗筷拿出來擺好，方曉慧解開腰間的圍裙掛到墻上，打量起桌邊一圈從各處拼湊而來的、造型迥異的椅子。

“小澈和兩位姑娘（她伸出一只手打斷正欲開口的肖清）坐那里吧，”她指了指挨在一起的三把最好的椅子，“我們和小清坐這邊。”

夏溪谷和許冉冉得了方曉慧的圣旨，忙一左一右地在肖澈旁邊坐下。

肖清嘆了口氣在沒有靠背的小圓凳上落座，對著肖澈豎起三根手指。

——這是第三件了。

“好了好了，在開飯前，我們先祝兩位壽星十六歲生日快樂哈！”方曉慧笑道。

“給，這是蠟燭，你倆一人插一邊，然后唱生日歌吹蠟燭行吧？”她遞過來兩根造型為“1”和“6”的蠟燭。

肖澈和夏溪谷點點頭，各自拿著一根向下插去。這次肖澈長了個心眼，好歹把蠟燭給擺端正了。

夏溪谷伸手微調了一下蠟燭的位置。她彎起眉眼，看上去也十分高興?！澳莻€，我可以拍照嗎？”她輕聲問。

得到幾人“當然可以”的答復后，她小心翼翼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站起身來把邊框與桌子對齊，認真比對了一陣后，心滿意足地按下快門。

“對了溪谷，”方曉慧想了想又說，“你把手機給我，我給你拍兩張吧?！?

“誒，可以嗎？真的謝謝伯母！”夏溪谷捏著手機的指關節微微發白，“還有就是，能麻煩您拍兩張跟肖澈同學的合影嗎……”

“我也想要合影~麻煩伯母啦?！痹S冉冉笑盈盈地加入對話。

“可以啊，把大家都拍進去?！狈綍曰鬯坪鯐e了意，從兩人手里接過手機。

她用另一只手從架子上摸出打火機，交給肖澈讓他點火。

“嗯好，大伙擺好姿勢，我要拍照了。三——二——一——茄子！”

母親口中說著，舉起相機找好角度。然后伴隨著“咔嚓”一聲，此刻這一幕便被記錄成永恒。

這期間，夏溪谷和許冉冉都刻意將上半身向肖澈傾斜，組成一座不甚對稱的塔。

屬于夏溪谷的纖長手指輕輕搭在他肩膀的衣料上，許冉冉的一根馬尾落進他的領口。

肖澈一邊胡思亂想著這算不算左擁右抱，一邊抬起嘴角露出白牙。

“哎，老肖你去關一下燈?！?

剛拍完照，母親馬不停蹄地又指使父親去關燈?！芭尽钡囊幌挛堇锼袩艄庀纾挥袃筛灎T上搖曳的火光照亮了桌邊一圈人的臉。

“好了，”方曉慧又一拍手，“大伙來唱生日歌吧。祝你生日快樂……”她先起了頭。

即使混雜在數人的合奏之中，夏溪谷走了調的歌聲也格外清晰——或許是因為緊張，她甚至略微放大了聲音，與肖清餓得有氣無力的唱腔形成鮮明對比。

肖澈一面拼命不讓自己被她帶跑，一面還得忍受桌子底下許冉冉時而蹭過來的雙腿。

有那么一瞬，她直接肆無忌憚地把腳掌整個覆在他的腳背上，待他扭頭看去時又擺出一副“哎呀，抱歉只是一不小心碰到啦”的無辜表情。

在微弱的光亮中，夏溪谷一門心思地試圖勒住自己越跑越遠的調子，沒能發覺許冉冉的小動作。

在這曲漫長的生日歌終于結束后，兩位壽星許下自己的愿望。

這次夏溪谷沒有忘記不能出聲。她偷偷從睜開一條縫的眼簾里窺探肖澈的反應，發現他微低著頭十分專注的樣子，也有樣學樣地雙手合十。

“希望今后的日子都可以平平穩穩，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毙こ合胫?。

“希望今后能跟肖澈同學永遠在一起，這輩子在一起，下輩子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毕南仍谛睦锬?。

抬起頭來的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讓腮幫子變得鼓鼓囊囊，再向前探身將其盡數呼出。

蠟燭熄滅，燈光亮起，方曉慧拿起筷子示意可以開動了。

肖清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塞進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天哪，總算可以吃飯了，在廚房里忙活一晚上我都快要餓暈過去了……”

“說起來咱家還是第一次辦這么豐盛的生日宴呢，還是得托老哥帶回來的兩位姐姐的福啊?！?

“咳，這么多年哥一個女友都沒有帶回家過，結果今天一帶就是兩個，可把我嚇了一跳呢?！彼氏驴谥械臇|西，惡趣味地吐了吐舌頭。

夏溪谷紅著臉沒有應答。雖然肖清開了個壞心眼的玩笑，但她還是能參透出，對方的言下之意是：她和許冉冉是第一個被肖澈帶到家里（還見了家長）的女生。

她欣喜于自己能在這方面拔得頭籌，又對不得不與許冉冉共享這一榮耀而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