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我上初三的時候怎么沒有這種待遇？”肖澈咽下一口不甘的惡氣，酸溜溜地質問道。

偶爾趕作業到很晚的時候，餓得頭暈眼花的他也會爬到父母房里乞討吃食。

而兩人總會迷迷瞪瞪地在床上翻個身，驅趕蚊蟲般無意識地揮動兩下手臂，口中喃喃道：“家里不是有泡面嗎小澈？你去泡點吃吧……我們實在是太累了。”

“不是你們說老吃泡面對身體不好的嗎——而且你們從來只買紅燒牛肉面和香辣牛肉面！”

肖澈大聲嚷嚷以示抗議，但爸媽干脆把整張臉往被子里一蒙，不為所動地呼呼大睡。

還不忘補上一句：“兒子你再叫喚下去，要是把你妹吵醒了，我們可真的幫不了你……”

通常這句話代表著談判的徹底破裂，縱使肖澈有天大的怨氣，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興許多少能充一點饑？）；去廚房的路上，還得躡手躡腳地經過妹妹緊閉的房門，生怕把它背后封印的惡魔喚醒。

——畢竟他們全家都很嗜睡，而家中最小的肖清，她的起床氣可是最大的。

最終，經過數個月的艱苦談判，家中的泡面成功拓展到了全品類，冰箱里也塞滿了土豆泥、手抓餅、三明治、飯團等各種速食，供肖澈任意挑選……

于是乎，中考結束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學做飯。做得好不好吃不要緊，主要是他真的再也受不了天天在家里吃便利店的日子了。

結果現在，那個天塌下來也要接著睡覺的方曉慧，居然從被窩里爬起來炒菜了？！！

“我也不想啊，”方曉慧干巴巴地說，“但你妹妹怎么鬧的你還不知道嗎？她會鉆進我們的被子，撓我們的胳肢窩，你懂嗎？”

……合著就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唄？都怪他肖澈道德標準太高了。

在母親看不見的地方，肖澈暗戳戳地翻了個白眼，義憤填膺道：

“還不是你倆太慣著老妹了，要不然她能在家里作威作福嗎！就應該房門一鎖，耳塞一戴，哪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啊還有老媽，記得跟小清說，深夜吃東西最胖人，她再不悠著點，體重恐怕就……”

“——你要跟我說什么啊，哥？我聽著呢。”

揚聲器里忽地傳出一個暗含威脅的聲音——肖清的聲音，仿佛就在肖澈身后響起。

“我剛好來廚房一趟，就聽見你在電話里偷偷向老媽告黑狀！哼，被我逮到了吧？”

“剛好，新仇舊恨一起算——混蛋老哥你拉黑我了是吧？”

誒——？

肖澈的腦袋頓時“嗡”的一下，頭皮不由得一麻。

老天，好像是有這回事來著。開學那天他甩下狠話一擊脫離以后，就把躺在免打擾里的妹妹徹底拋到腦后了……

“不不不，你可別污蔑我啊——我只是設了免打擾而已，絕對沒有拉黑！”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什么叫做不打自招啊？！！

“好啊，”肖清發出雌獅般憤怒的吼聲，“好啊！居然敢拒收我的消息，哥你可真是太有種了！可恨的、超可恨的臭哥！”

看不下去的方曉慧打起圓場。“小清啊，你每次找你哥能有什么好事？我要是他我也這么干……”

“媽！你到底是幫哪邊的！！！”話里混雜著“咚咚”的聲響，肖清貌似直接氣得跳腳了。

“好好，我還是不摻和你倆的事了。”方曉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帶著“兒啊我可盡力了啊”的憐憫。

“等等等等——我這就把你放出來小清，現在立刻馬上！”

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肖澈手忙腳亂地點開妹妹的微信，手機在左右手之間顛來倒去。

“好了好了——你現在發點消息試試……”

他話音還未落，100個[生氣]的emoji就伴隨著提示音蹦了出來。

“不是，你也不用發這么多吧！”

“啊，其實本來只打算發一個的，但是打了一個后，聊天框上方會自動蹦出‘×100’……那當然是多多益善咯！”

肖清愉快地說著，看樣子轉瞬就把先前的不愉快忘得干干凈凈。

這妮子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肖澈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正處于生理期。

——當然，這話他是萬萬不敢問出口的。

又100個[生氣]出現在屏幕上，與此同時肖清威嚇道：

“下次再敢這么干，要哥好看哦？”

“好好——呃，其實我打電話來是有事要問的。”

肖澈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剛才拉扯了一大堆，結果他連正事的半個字都沒提呢！

“那個，”他有點扭捏道，“我后天不是要過生日了嗎？”

“當然，記著呢，”方曉慧說，“你不打電話來我也要問你的，畢竟妹妹吵著要過去給你慶生呢！說著‘孤苦伶仃的老哥一個人過生日也太可憐了’什么的——”

“媽，你說什么呢！”

哪怕看不見，肖澈也能猜到妹妹的臉漲紅了。“我怎么可能會說那——那種話！我巴不得聒噪的哥離我遠點，還我一個清凈呢！”

“他、他都拉黑我了，我干嘛要可憐他啊！”

——現在她應該正氣鼓鼓地抱著雙臂，腦袋別到一旁。

“再說了，我周六早上有課，才不要大老遠地跑來跑去呢！要一起，也該是哥回家來才對！”

“我不是把早上的課給你請了假嗎，你忘啦？”方曉慧拖著長腔道，唯恐電話那頭的肖澈聽不見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媽！我知道但是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

“咚”的一下，是肖清用力跺腳的聲音。

真別扭啊。肖澈滿臉黑線地想著。

“哎呀小清，我理解你想要睡懶覺的心情啦。但是我這次可不是一個人……”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畢生修煉的全部演技，用最有誘惑性的聲線徐徐開口：

“你要是不來，那沒辦法……我就只能跟兩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共進生日宴了——”

“哎呀，真的是好可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