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看向夜珣，接著道：“無瑕……是你的孩子。”

夜珣緊緊捏住衣袖，心下狂喜，眼眶酸澀，老天爺待他不薄，無瑕這么好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兒子。

驚喜過后，是滿滿的心痛，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的艱辛，無瑕缺失的父愛，他都無法彌補。

“所以當年，你離開時便有了身孕？”

“是，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發現。”月星瀾抬頭望天，不讓眼淚流下：“以你的身份，即便最終在一起，以后也會有無窮的麻煩，你也不能舍棄父母，那樣太過不孝，當時你母妃說已經為了訂了親，我想著既然我們不能平靜地在一起，還不如就此了斷，我們都不用再為難。

我離開京城，漫無目的走了兩日，因心情郁結，又水米未進，在一處山林暈倒了，是蘇老將軍救了我，他帶著人馬剛好要去邊關，我一個女兒家，與他們同行必惹非議，他便讓人在林中支了帳蓬，命人買了吃食，又讓藥鋪熬了滋補參湯帶回來給我，待我清醒后，他問我用不用讓人護送我回家？我拒絕了，他便留了一匹馬和吃食給我后才離開。

我這時診脈才發現有了身孕，便回了門中，父親雖氣惱，想讓我舍棄這孩子，我沒同意，他對我失望卻也沒說什么，而是封鎖了一切消息，又抹除了江湖中我的痕跡，從那之后，我再沒聽過你的消息，也不想去打探，安心等著孩子的到來。”

夜珣難以想象她當時有多絕望，多痛苦，她不舍棄孩子，那便是打定主意永不嫁人，她風華正茂的年紀，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強的內心才能做到。

“是我對不起你，害你受苦了。”

月星瀾搖頭：“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瀾兒，我知道我做再多，也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余下的時光，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照顧你。”

月星瀾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讓月星瀾驚訝回頭。

“母親，孩兒說過，不管你的決定是什么，只要你開心，孩兒都接受。”月無瑕披著披風站在不遠處。

見月無瑕醒了，月星瀾高興的跑過去，道：“無瑕，你感覺怎么樣？”

“孩兒沒事，讓母親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月星瀾邊說，邊擦掉眼淚。

夜珣看著月無瑕，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么：“無瑕，我……”

“之前我就猜測過，您和我母親的事，我都聽到了。”

月星瀾道：“都過去了，不提了。”

“母親，這是您心里的結，您如今已經邁出了這步，也就沒什么可顧慮的，別讓自己留有遺憾。”

月星瀾明白這話的意思，她點了點頭：“好，我會考慮，眼下你的身體最重要，快回去歇著。”

月無瑕回了房間，他能做的已經做了，其他的就讓母親自己考慮吧。

半個月后，月無瑕身體已經好轉，沒再出現昏迷的狀況，氣色越來越好，洛云依見他恢復的不錯，也放下心了。

洛云依來到院中，向月星瀾和月無瑕辭行。

“瀾姨，無瑕哥哥，父親派人來接我，我該回去了。”

“云依，你幫了這么大的忙，我還沒好好謝你，你再多住些日子，待無瑕再恢復些，讓他陪你回崎連山，向你父親道謝。”月星瀾握住洛云依的手，誠懇道。

洛云依眼神微閃，道：“不用了瀾姨，你們平日里也沒少幫我們，一株草藥，不用放在心上，想來應該是父親找我有事，不能耽誤，無瑕哥哥身體好了，我也放心回去了。”

月無瑕凝視著洛云依，見她心情不似往常，道：“云依，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若是有事，可以告訴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

洛云依強忍著心緒，搖了否認。

“那就再多留些日子吧，過些日子，我陪你回去。”

洛云依鼻子有些酸，換作平時，她聽到他這樣說，一定會開心過頭，但是現在，她卻不想聽到這話了。

“真的不用了，午膳過后我就走。”

“那你先回去，過段日子我們去你們山莊看望。”

“好。”

午后，洛云依隨護送人員騎馬離開，月無瑕看著她的身影，思索過后，月無瑕道：“母親，云依應該是遇到什么事了。”

“是啊，那我派人去打聽一下。”

月星瀾也覺得云依不像之前那樣活潑愛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三日后，月星瀾收到書信，看到信上的內容后，匆匆來找月無瑕。

月星瀾嘆道：“這個傻孩子。”

月無瑕接過信，看到上面的消息，眉頭緊皺，原來提供胭脂淚的胡云幫，提出的條件是與紫陽山莊聯姻，胡云幫幫主的大公子要求娶洛云依，而她答應了，兩個月后成婚，如今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還有一個月，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月無瑕不自覺把紙捏成一團，她竟然用自己的一生為代價，只為了換那株草藥，而且拿到藥后立刻送了過來，這讓他如何承受？他寧可自己死去，也不想看她這樣委屈自己。

“母親，我去找她。”

“你是該去找她，不過，也改變不了什么，難道要讓紫陽山莊背信棄義？那他們今后怎么在江湖立足？”月星瀾道。

月無瑕心里有些亂，也怕時間來不及，讓云依悔恨終生。

這時，蘇玉傾匆匆走來，道：“師父，無瑕，的確該跑一趟，不過不是去紫陽山莊，而是去胡云幫。”

“胡云幫？你的意思是勸他們主動悔婚，他們豈肯？這個幫派我也聽說過，十幾年前還算有些地位，如今早已不行了，現下能和紫陽山莊聯姻，借著紫陽山莊的勢，或許能翻身，他們才不會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況且胭脂淚的確是稀世珍品，如今我們也拿不出另一株來還他們。”

“師父說的是，你看這個。”

蘇玉傾把一個盒子拿出來，里面放著一株胭脂淚，月星瀾驚道：“這怎么又一株？是哪來的？”

蘇玉傾道：“就在前幾日，烏瑤族的肖越特意讓人傳信，說族中的確有胭脂淚，他已命人送出，今日剛收到，我就拿來了。”

月星瀾道：“可是，即便我們把這株藥還給胡云幫，人情也已經欠了，改變不了什么。”

蘇玉傾道：“正如師父所說，因為他們想借勢翻身，翻身才是最重要的，聯姻不過是可靠的手段，所以他們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若是可以助他們翻身，又還回草藥，他們應該也不會抓著不放。

云依來的那晚，我聽到她說了一些話，便察覺她有些不對勁，就讓人去查了，才打聽到紫陽山莊要與胡云幫聯姻，加之云依拿來的胭脂淚，猜到有這種可能。

我們與云依一起長大，她的心思，我也知道，所以又讓人查了這胡家大公子的過往，他有一位心上人，只是那姑娘家世不錯，也算是江湖幫派，覺得他配不上，所以沒同意。

若是紫陽山莊與神月門都支持胡云幫，兩家帶給他們的利益，要大過同一家聯姻，這樣一來，那大公子的心上人家里得到消息，必定不會再阻攔。

所以，直接去胡云幫，一來把胭脂淚送還，二來把利益與他們講清楚，胡家大公子應該也更想娶自己的心上人，親事照辦，只不過新娘換了人，這樣也不損兩家聲譽，云依也不必委屈自己。”

月星瀾點了點頭，道：“此法可行。”

月無瑕歉意道：“難為你身體不便，還這樣費心思。”

“都是一家人，時間緊急，讓人去辦吧。”

“我自己去。”

月星瀾道：“可是你的身體……”

“母親放心，我心里有數。”

月星瀾道：“云依這樣為你，你的確該為她盡點心。”

月無瑕簡單收拾了些東西，帶著南離騎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