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靖朝

夜晚，驚風急聲敲門，稟道：“主子，宮里傳的消息，皇上突然昏迷了。”

夜君寒和蘇玉傾立刻起身，趕去皇宮。

暖閣殿內，數名御醫表情凝重的守在那里，見到兩人進來，拱手一禮，蘇玉傾快步走到龍榻前，順喜立刻搬了矮凳給她。

夜君寒看向御醫，沉聲問道：“父皇身體如何？”

御醫院首劉實上前，回道：“回王爺，皇上脈象時急時緩，體溫忽高忽低，目光渾濁，時不時開口念著四皇子的名字，要見他。”

夜君寒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看向順喜道：“四弟這兩日可曾來見過父皇？”

“沒有，皇上也不曾召見。”

“那父皇這兩日可曾服食過什么特別的東西？”

“沒有啊，老奴都緊盯著呢。”

夜君寒沉思，難道是夜君安用了別的手段？

這時，蘇玉傾把一粒藥丸交給順喜，讓他喂文惠帝服下，然后走到夜君寒身邊，小聲道：“父皇體內那股氣息前日還很弱，今日卻強了許多，在體內沖撞臟腑，導致意識模糊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的誰的名字，說了些什么。”

“順喜說他對父皇的飲食看的緊，暗衛也沒看到可疑蹤跡在宮殿附近，膳房也有人盯著，若是夜君安動的手，怎么也會有些痕跡吧？”

蘇玉傾沉思片刻，道：“或許是膳食的源頭呢？入口的食材，水，薰香，都有可能做手腳，或許父皇早就被人下過毒，只是平日里對身體無礙，需要另外一種東西引發毒效，他知道此時的處境，以往可能還會循序漸進，但如今他不會等了。”

夜君寒聽后，眉頭微皺，想到曲雪兒，立刻讓驚風通知所有暗衛，只要看到靠近膳房的動物，特殊鳥類，立刻抓起來稟報。

這時，文惠帝微睜雙目，囈語道：“老四，安兒，來人，讓安兒來見朕……”

文惠帝聲音越來越大，邊說邊掙扎著起身，順喜立刻扶著他，看向夜君寒道：“王爺，不如把四皇子請來吧。”

夜君寒沉默，這本就是夜君安想要看到的，這個時候讓他來，怕是會讓父皇的處境更危險。

這時，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派人去傳四皇子入宮。”

眾人轉身，看到太后走進殿內，立刻躬身行禮。

太后看向順喜道：“還不快去。”

順喜立刻道：“是，奴才這就去讓人去四皇子府傳太后懿旨。”

順喜話落，快步走了出去。

太后看著文惠帝的樣子，臉上滿是擔憂，說了幾句安撫的話，文惠帝卻依舊沒有靜下來，她轉身看向蘇玉傾，冷聲道：“你不是醫術卓絕嗎，為何不給皇帝醫治？”

蘇玉傾抬眸，再怎么也是夜君寒的皇祖母，就算不喜，也不該這樣做，當著眾人的面說這話，是想讓人覺得寒王故意見死不救，等皇上出事，自己好繼承皇位嗎？

淡淡回道：“太后娘娘這話，孫媳惶恐，眾御醫也皆是醫術卓絕之人，都束手無策，況且醫術再高明，也只是人，不是神，不是所有病癥都能治好的。”

眾御醫在一旁暗暗點頭，深表同意。

“放肆。”太后怒喝一聲，當著眾御醫的面，她不尊稱自己‘皇祖母’，反而稱‘太后’，這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寒王的關系不睦嗎？雖說沒有不透風的墻，宮中一些事，有些臣子也都知道，可從未擺到明面上來，她好大的膽子。

太后怒道：“竟敢頂撞哀家？”

蘇玉傾屈膝伏身，夜君寒把她扶了起來，道：“王妃不過是據實回答，太后若是聽不慣實話，那就當沒聽到吧，眼下最重要的是父皇的病情，太后身體也要休養，還是先回宮吧。”

“你……”太后氣的臉色鐵青，大聲道：“來人，把這兩人拉到殿外……”

‘罰跪思過’四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聽夜珣道：“太后說的是，兩人的確該去休息下。”

太后猛的看向走進來的夜珣，夜珣繼續道：“太后心疼小輩，為皇嗣著想，不忍讓寒王妃受累，太后仁慈。”

太后掃了蘇玉傾的腹部一眼，硬是把一口氣憋了回去，蘇玉傾有孕，自己若是責罰她，出了任何問題，都是自己的不是，刻薄后輩的名聲，也就傳開了，為了皇家顏面和自己的顏面，都必須忍下這口氣。

太后深呼一口氣，道：“瑞親王說的是，寒王帶王妃去歇息吧。”

蘇玉傾也不想過多爭執，她還得去找醫治的法子，既然皇叔給了臺階，她也不再推辭，道：“多謝太后娘娘。”

太后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越想越不憤，她堂堂太后，竟要忍氣吞聲？寒王已然知道他母妃的死與自己有關，若他登大位，自己必然不會好過。

皇帝從來不重視這個四皇子，如今卻讓老四來見，想必是老四用了什么手段，若是自己助老四登大位，看在自己幫他的份上，他也會善待自己。

想到這，太后開口叫住兩人：“寒王妃且慢。”

蘇玉傾頓住腳步，轉過身，太后接著道：“你父皇如今病情嚴重，哀家想帶皇室中人去佑安寺為皇帝祈福，你別的做不了，為你父皇祈福也累不著什么，一同前往吧。”

夜君寒道：“太后如此一來，怕是會引起朝廷動蕩，父皇向來勤政，雖是年節，但也未停歇過，若是百姓看到您帶著皇室眾人去寺院祈福，必會引來眾人猜測，以為父皇垂危，居心叵測之人便會以此生事，您不會不知吧？”

太后心思一轉，他說的不錯，可是要讓她收回剛才的話，她也是不愿意的，片刻后，道：“明日初五，破禁之日，以這個由頭去寺院，沒人說什么。”

夜君寒剛要反駁，就見夜珣微微搖頭，蘇玉傾也知道太后心里憋了口氣，有意折騰自己，且把話說的很好，這是為皇上祈福，也不用自己受累，自己剛才說了對病癥束手無策，既治不了病，那祈福總會吧，若是不答應，那就坐實了自己漠視皇上，不尊不孝。

蘇玉傾暗嘆，也罷，就當做出城看景了，這個時候城外的梨花都開了吧，道：“遵太后娘娘旨意。”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走到殿外，夜珣道：“天色已晚，你們找一處地方歇息，玉傾不必把太后的針對放在心上，她的想法，你也都清楚。”

蘇玉傾點頭道：“皇叔放心，我明白。”

夜珣看向夜君寒道：“夜君安既然做出這樣的事，那就是算準了你不會不顧你父皇的性命，就算抓了他，他也不會說出實情，這是他最后的路，不過他想要坐那位置，還得皇兄來擬旨，就算他偽造圣旨，也要玉璽加印，只要派人盯住這里，他就沒辦法動手，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父皇的病癥，玉傾可有法子？”

蘇玉傾搖頭，道：“前日家宴后，我便查閱典籍，還沒找出這是什么癥狀，不過眼下情況緊急，我會立刻給師父傳書，請她和師伯們幫著想想辦法。”

夜珣道：“我親自去，你把地址告訴我，再給我一枚信物。”

“神月門有自己的信件渠道，比您跑一趟要快許多，皇叔不熟悉地方，還是在這里等消息吧。”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夜珣看向夜君寒，接著道：“這里有我盯著，你陪玉傾去佑安寺吧，多加小心。”

“多謝皇叔。”

話落，兩人轉身離開。

寂靜的宮道上，響起車轅聲，兩輛馬車相遇，夜君安掀開車簾，看著寒王府的馬車，開口道：“三皇兄三皇嫂不留下照顧父皇，要回府了嗎？”

夜君寒車簾都未動，只開口道：“有四弟這么孝順的人照顧，父皇定會快速康復如初，父皇若出了什么問題，那四弟要想想怎么向朝臣及百姓交待才好。”

夜君安笑出聲，道：“三皇兄這話說的，我又不是御醫，不過聽說有一種法子，是最有孝的，那就是……一命換一命，父皇平日里待三皇兄最好，你肯定愿意用自己的命來換父皇的命吧。”